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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1 / 3)

作品:《与梅同疏

杨晔伸手一拍腿:“这话在理。我就搞不懂我那位皇嫂,看起来倒也不傻,可是整天猪油蒙了心一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你说她家没个兄弟,皇兄虽然防备着岑王爷,但只要无异动,这外戚做得四平八稳,谁也不会动他们分毫。她乖乖地做她的皇后,好好地相夫教子,有什么不好?偏生三天两头出些幺蛾子,守着成亲时候那个破约定,这也不许,那也不行,也不知究竟怎样,才能遂了她的意!这又窜回长安去胡闹,简直失心疯了一样,搞得连云起的妻儿也给搭进去了。哎,女人真是个麻烦的东西!”

凌疏瞥他一眼,淡淡地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既然成亲时有约定,你皇兄为何又不遵守?皇后便是疯了,也是被你皇兄给逼的。”

杨晔忍不住,质问道:“你究竟偏着谁?一会子这样说,一会儿子又那样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凌疏道:“我不过是就事论事。你们一群懊糟,乱七八糟的事儿谁也说不清,跟我也没有干系,我用得着偏谁向谁?我去叫人打水,你赶快洗澡是正经。”

第127章

杨晔终究不是个安分省心的人,坐在巨大的木桶里,在哗啦啦的水声中,接着忧国忧民:“凌疏啊,你说回头打下了关中,关中军民跟着岑王爷时间长了,会不会不服管教啊?”

凌疏一边下手替他洗澡,一边道:“有你英明神武的皇兄在,你还是少操这些闲心吧。他能者无所不能,定能将关中收拾得妥妥帖帖。”

杨晔用两只水淋淋的手臂缠上了他颈项:“好,我不操他的心,我操咱俩的心。你当初一时疏忽,忘了打断我的第三条腿,如今他蠢蠢欲动的,可该怎么办?”

凌疏顺手一掌拍在他肩头上:“现在打断也不迟。你断了腿还不安分,找死。”

因着杨晔的伤腿尚未痊愈,出了襄阳城,如今不用赶路,凌疏便决定改走水道。两人雇了船只,顺着汉水一路向南,不日到了长江,逆水而上,折道向西。

一路上消息不断传来,中央禁卫军已经西出秦关,一步步逼近长安,如今正在相持不下。而后袁藕明配合行动,在三关发兵,打算两面夹击关中。

杨晔闻言叹道:“岑王爷完了,这次真完了。可怜我那没见过面的二侄子,也跟着完了。”

凌疏神色沉静,拊手不语,他斜倚船舷坐着,江上的风吹得他鬓发微乱。杨晔慢慢挪过去,靠在他肩头上:“我这心里总是惶惶然地没有底儿,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感觉。这是怎么了?”

凌疏道:“你还在牵挂着你那英明神武的皇兄。”

杨晔缓缓摇头:“我不牵挂他,我就是心慌。我觉得有些事情不大好,可究竟什么事儿,却说不上来。凌疏,不管这天下变成什么样儿,你都不能再离开我。”

凌疏闻言,伸手握住了他一只手,轻轻摩挲着,末了一声轻叹,心道:“你是亲王身份,这富贵和平凡,你如何能超然身外?你心慌,想来是这些牵牵绊绊,你还没有彻底甩开,被迫跟着我来这木鱼镇,真是太勉强你了。”

他微微侧头,温声道:“我不离开你。咱们走慢些,等你腿好了的时候,恰恰赶回木鱼镇就行。你若是瘸着腿回去,谢娘和小杉子,都会担心的。”

俩人放慢了行程,一路山温水软,风景绝佳,京城的繁华和战乱仿佛终成一梦,渐渐遥远了。

待回到木鱼镇的时候,已经是六月天气,杨晔的断腿也终于恢复如常。从巫山县进得山来,见到那飏春酒肆杏帘在望,凌疏脸上现出一丝笑容。杨晔更是变得兴高采烈,还没闯进去,便高声道:“小杉子,我回来了!”

突然间,一个人闻声从里面冲了出来,“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杨晔的面前。

然后小杉子跟着从酒肆里跑出来,然后是谢叔和谢娘,一起挤了过来。杨晔看着眼前那个人,气恨交加:“你你你,你干什么?干什么吓我一跳!马天宝,我还没死呢,用不着你下跪,你给我起来!”

马天宝重重地叩下头去,他人实在,叩头也实在,咚地一声巨响,额头顿时青肿一块,隐隐沁着血丝,惊得谢娘一家咋舌不已。尔后马天宝膝行几步,一把搂住杨晔的腿,开始大声嚎哭:“王爷,你快去看看云起吧,他快不行了啊,天天还念叨着你,念叨着宁馨。可是他一个都见不到,你好歹跟小的去看看他吧!”

杨晔顿时脸色苍白,扯起他扯到了一边去:“你慢慢说,云起怎么了?”

马天宝涕泪交流:“咱一边走一边说行不行?我这空等了好几天,也许云起已经咽气儿了也说不定!”杨晔伸手扯住他的耳朵狠狠一扭:“瞎说!不许诅咒他!”

小杉子过去搂住了凌疏的手臂,一边絮絮道来:“大哥你总算回来了,我可想你了。这个人三天前就开始赖在咱这里不走,直说要等你们回来,娘说你们早就不在这儿了,他却说他哥说了,你们也不在京城,那肯定就是在这里。他口口声声说我们骗他,说我们把你们给藏起来了。他喝酒吃肉的不肯走,还一边吃一边哭。不过他吃饭倒是给钱,不赖帐。”

凌疏伸手摸摸他的头发:“不赖账就行。”

他思忖片刻,凝目看向不远处的杨晔,杨晔也正殷切地看过来,凌疏点点头,杨晔顿时大喜,转头对马天宝道:“走,赶紧去兖州。哎,真是白走了一趟,早知道这样,直接去看云起了,不用绕这个弯子。”

三人无奈又辞别才见面的谢娘一家,杨晔将自己蝙蝠郑重交付给小杉子,让他去后山的冰洞里给寄养着,尔后一路加急赶往兖州。

路上杨晔便逼问马天宝道:“马天宝,云起为何病了?定是你伺候的不周到!你且等着,他若是好了也罢,若是不好了,我让凌大人把你哥仨搁一块儿上刑!”

马天宝闻言吓得脸色惨白,悄悄瞄一眼凌疏,见他对杨晔的话置若惘然,方才稍稍放了心,忙道:“哪里能怨得小人?小人最是个尽心尽力的人,从前爱出去挖坟盗墓的,如今这兖州那么多可挖的墓,小人都不去挖了,一心一意跟着云起。可是云起给贬到那种地方,不高兴是肯定的,这也还罢了,偏偏前一阵子京城那边开仗。也不知怎地皇后那边的人混了过来,逼着云起去召集中央禁卫军旧部从东面夹攻洛阳。你说云起哪能干这种事情呢?他肯定不答应,那边的人就说小岑郡主和宁馨已经被带到了长安,让他当心小岑郡主和宁馨的性命,说要把宁馨掐死再从长安的城楼上扔下来,然后就扬长而去。

“他们走了我们就安慰云起,说宁馨是岑王爷的亲外孙,岑王爷定不会由得他们胡来,云起就呆呆地不说话。可是没几天,洛阳那边又来了人,逼问云起跟皇后那边的人都说了些什么,还派了兵士把云起给看管起来,说起来是保护他的安全,防止长安那边再来人。但这么三天一盘查,两天一审问,搞得跟犯人一样,都不许我们三个靠边。云起他就病了,连着卧床不起好几天,才准我们去给他抓药,连药拿回来,他们也得翻查几遍才行。眼看着他连药都快吃不下去了,一直念叨着宁馨。大哥眼见不是头,让二哥去洛阳找你,没到半路传回来消息,你已经离开了洛阳。大哥又偷偷去问云起,他发烧发得迷迷糊糊的,但是勉强知道你也许在这里,我就赶紧找了来。”

杨晔沉着脸听完,半晌无语,心中好一阵悲凉:“皇兄为何就是不信任云起呢?是不是生怕他把妻儿排在自己的前面?可是人有了妻儿,总是要有所顾忌,好比我有了凌疏,也就有了牵挂,再也无法如从前那般自由自在。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