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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1 / 2)

作品:《与梅同疏

这一时,杨晔心中悲伤忿怒惶恐,百般滋味难熬,断腿又疼得厉害,一口气憋在心里,总得有个发泄的地方,便冲着谢莲舫发作道:“都怪你,为何拦着不让我走?在我身上乱摸什么?你个婊子只管自己乐不够,还要拖着我下水,这如今惹着他了吧?他不要我了怎么办?你替我想过没有?!”

谢莲舫听他劈头盖脸地骂自己,哪里敢吭一声,等得他气稍稍平息了些,方低声道:“王爷,您也许误会了,凌大人他初始并没说不要您。是您自己担心,追着他问,他才顺着您的话说的。”

杨晔一呆,仔细回思适才凌疏的话,果然如谢莲舫所言一般,顿时又喜忧参半忐忑不安:“那么你说我还有指望?快快快,快找大夫夹住我的腿,赶紧送我回大理寺去!”

淮王殿下被凌少卿打断了腿,此事非同小可,这消息飞一般地传到了皇宫中,杨熙顿时大怒:“真是反了他了!朕容他跟着淮王,便是给他面子,怎么能如此不知进退!这般凶悍狠毒之人,留他何用?!来人!”

凌疏从莳花书院出来后,满不在乎地回了大理寺,干脆利落地将自己的一点零碎东西收拾好,正准备扬长而去,几个侍卫和董家哥俩听得消息,都慌忙跑了过来。门内是钟离针和年未,门外是董鸽和董鹑,均都惶惶然地看着他。年未更是大着胆子拖住了他的一条手臂,正在声泪俱下苦苦哀求:“大人您别走,您千万别走!淮王殿下回来见不到您,这日子又没法儿过了。他要是没法儿过了,他也不会让别人好过!您您您好歹等小的们去把王爷接回来,让他当面给您赔罪!腿断了也不要紧,总会长起来的。他不会怪罪您,谁都不会怪罪您!”

凌疏一声冷笑:“你这话说的。你不怪罪我也就罢了,别人的事情你也做得主?你往外面看,怪罪我的人已经来了,倒没想到这帮狗腿来得这般快!我不走还等什么,等死?!”

第125章

年未一抬头,看到房外园中,魏临仙带着一干子侍卫,黑压压里三层外三层,快要将小小的园子填满了。年未惊叫道:“魏临仙,你想干什么?难道准备把长江上的戏码重新上演一番?”

魏临仙圆滑世故,便是奉了圣旨,也是想的如何才能不着痕迹地脱身事外,又如何敢轻易下手杀掉凌疏?

他来时已经思忖了一路后,决定明着诛杀,尔后做不经意地活捉,交给杨熙处理即可。他在房外尚未开言,只听得房中一声轻响,凌疏拔剑出鞘,刹那间劲风倏起,冷峭剑气劈面而来。魏临仙一刀架开他劈来的长剑,手中刀刃立断,他百忙中一个斜身铁板桥堪堪躲开,那剑风擦着头皮过去,惊险无比。魏临仙顿时一头冷汗,随着他剑势飞身后退,方才堪堪避开。

凌疏反手收剑,回头看着魏临仙道:“你来干什么?”

魏临仙举起手里的一卷黄色物事,朗声道:“在下奉旨而来,请凌大人就地伏法。”

凌疏道:“是因为淮王断了腿?这是我的家务事,你们外人插什么手?”

魏临仙道:“陛下是淮王殿下的兄长,正该管这家务事。凌大人休要诡辩,这就伏法吧。”

凌疏不等他说完,便道:“如此甚好,既然你们皇帝陛下这么爱管东管西,那么我自然也不必跟他客气,我先得罪!”挺身而起,瞬间抢到诸人面前,一点流星剑气纵横来去,侍卫们惨呼之声连响,不过转眼间,死的死,伤的上,躺倒一地。

他这般突然出手且下手狠毒,激得众侍卫不得不同仇敌忾,魏临仙一声呼喝,侍卫们列成阵型,顿时将凌疏团团围在中间,各执兵刃,虎视眈眈盯着他。凌疏眼光冰冷,傲然扫视一圈,长剑一振,凛然不惧,魏临仙道:“凌大人,你这一出手非死即伤,此事无法善了,小人回去也无法交差。得罪了。”

凌疏道:“废话少说,那就来吧!”

侍卫涌上,长枪如林,劲风如潮,凌疏出剑反击,千里冰封,寒气凛冽,顿时打在一处。

这场血战从一开始,就背离了魏临仙的本意,变得你死我活无法控制。凌疏功夫高,下手狠,但显然却寡不敌众,片刻后身上负伤,鲜血飞溅出来,血腥味在这园中迅速弥漫,却大大地激发了他的杀性,在人群中左冲右突,所到处血肉横飞,伤人无数。侍卫们眼见他如此凶悍,只得结成阵势牢牢地围住了他,如一个漩涡般,让人无法抽身离开。

年未和钟离针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场混战,竟不知如何是好,正恐慌的当口,却见杨晔在一群侍卫的扶持下赶了回来。待见眼前景象,杨晔慌忙叫道:“住手!凌疏,你先住手!”凌疏且不管不顾,反手将两个攻到眼前的侍卫一剑劈开,方冷声道:“凭什么得我先住手?!”一边反问,一边出剑,和众侍卫接着混战成一团。

杨晔急得想跳脚,无奈剩了一只好脚,跳脚也有心无力。恰年未和钟离针已经从侧面的长廊抢近,钟离针小心翼翼地把他接过来负在背上,杨晔便下令道:“钟离针,背我进去!拦在凌大人面前。”

当下年未在前面开道,钟离针负着杨晔,硬生生从刀光剑影中挤进了人群,勉强凑到凌疏身前,杨晔抓住机会哀声求告:“凌疏,你好歹给我一点面子,你先停手,听我说几句话成不成?”

他这般冲进来,众侍卫顾忌着他,动手时未免缚手缚脚,凌疏压力骤减,却是借着这暂缓之机,挡开攻到身前的诸般兵刃,忽然飞身而起,抢到了房顶上,看架势打算一走了之。杨晔一见不好,忙又高叫道:“缠住他!”

一干轻功高明的侍卫纷纷跟着冲上房顶,死死缠着凌疏不放,凌疏一时片刻甩不开那些侍卫,放眼扫去,整个大理寺外兵士森然而立,将此地团团包围,暗黑色的盔甲在清晨的阳光中闪动着耀眼的光芒。原来这一次,只为了杀自己一人,竟是连中央禁卫军也出动了,他忍不住怒道:“杨晔,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杨晔想辩解,想说那是皇兄的意思,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眼见得此事难以善了,借着房上诸人纠缠不休的机会,低声吩咐道:“钟离,想来这次皇兄不会轻饶他,我暂且跟他避一避去。你把我送上去,我好歹缠他一会儿,让年未趁机把那蝙蝠给我拿过来带上。”

他到这时候还忘不了他那两笼子蝙蝠,两个侍卫颇为吃惊。但两人素来跟他贴心得很,一个慌忙跑去拿蝙蝠,一个跟着上了房。杨晔凝神盯着凌疏的举动,忽然低声道:“快,用力把我扔给他!不然他真的无法脱身了!”

钟离针闻言,将杨晔横抱在手,看准时机,用力向着凌疏抛了过去。杨晔在空中扎手扎脚地叫道:“接着我啊,要摔死了!”凌疏见他飞过来,无奈之下,只得把长剑反背身后,左手一把抄起他的身躯,直接甩上了肩头,抽空还挡开了攻过来的两把大刀三根长矛,一边歪头斥责道:“你干什么?”

杨晔慌忙搂住他的颈项苦苦哀求:“我以后再不敢出去跟人鬼混了,你别丢下我!咱俩跑吧,私奔吧!好不好?”

凌疏冷着脸,一路从枪林箭雨中杀奔而出,纵身越过几处院落,直奔后院子而去,一边回应道:“你剩了一条腿,跑什么跑?你诚心捣乱!”

杨晔道:“外面那么多人围着,我不来你怎么跑?快拿我当人质,出去再说!”

凌疏道:“大不了同归于尽。”

杨晔心中一凛,只管死死抱着他颈项不放。身后一干侍卫跟着纷纷追来,因为忌着杨晔,远了也不是,近了也不是。这般犹犹豫豫的,凌疏背后挂了一个人,身法也比他们快得多,已经越过重重屋脊,到了后门处的马厩那里,从房上一跃而下,抢了一匹马飞身而上。杨晔本伏在他背上,借势就坐在马后,这般折腾,却不小心触动了断腿,疼痛之下未免一阵嘶嘶抽气之声。

凌疏打马行了出去,未奔出几步,年未从门中追出,叫道:“王爷,蝙蝠!”

杨晔忙道:“扔!”年未将蝙蝠掷出,被杨晔一手一笼,稳稳抓在手里。

门外是森然罗列的中央禁卫军,层层叠叠将各处小道堵得水泄不通,为首的正是那位曾跟着杨照混过、如今被编排进中央禁卫军的荣正甫。他尚未出声,凌疏反手就将杨晔提到了自己身前,重重顿在马上,接着枕冰剑干脆利落地架上他的颈项,喝道:“让路!”

他眼神冰冷凶狠,凝目看着荣正甫,唇角噙着一丝冷笑,话虽未出口,却任谁都明白:“我既然能打断他的腿,自然也能下手杀了他!”

这位淮王殿下在杨熙心中的分量,没有人敢忽视,荣正甫也是个爽快人,一声不响地做个手势,兵士纷纷往两边退却,让出一条道来,凌疏打马飞奔,风驰电闪般绝尘而去。

荣正甫接着做手势:“追!”带着一干中央禁卫军的骑兵追了上去。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不过片刻间就出了洛阳城,一路向南奔去。杨晔生怕凌疏把他给扔下,将两笼蝙蝠并在一只手上,另一只手紧紧扣住凌疏的腰,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亏你去的及时,我才没有**,还得多谢你救我于水火之中。你看我腿也给你打断了,你就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如此无耻言论,令凌疏呆怔半天,言语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愤怒,抽空反手甩出,结结实实给了杨晔一个耳光:“闭嘴!”

杨晔见他这次果然动了真怒,从来不吃亏的性子,也不得不忍气吞声受了这一个耳光,靠在他肩头乖乖地不再多嘴。难得他如此乖巧,凌疏总算平息了些怒气,冷着脸接着打马前行。

这般不停不歇地往前赶,连着两天一夜,中间凌疏只敢稍稍停歇,胡乱用些干粮,杨晔也忍着不适不出一声。

这一日终于到了南阳界内,前面不远便是南阳城。凌疏只觉得疲惫不堪,身下的马儿更是呼呼喘气,只欲倒毙。他思忖着便是如此,也未必能甩得开中央禁卫军。正在犹豫的当口,杨晔看出他的心思,温声道:“有我这人质在,你担心什么?找客栈打尖吧。你身上还有伤,总得先包扎一下才好接着走。”

凌疏想想有理,就进得城中,找到一家大客栈,自己翻身下马。杨晔下不来,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终于见他背对着自己伸出了一只手,慌忙拉住那手,借力跳下地来,未落地就被凌疏及时搀扶牢靠。便靠在他身上,一蹦一跳地跟着他进了客栈,一边偷窥他的脸色,一边抢在他开口前吩咐柜台后的掌柜道:“我们要上房,一间。”

凌疏重重地哼一声,杨晔忙低声道:“一间,一间好吧?可以省些银子。”他话语中满是哀求的味道,凌疏并不看他,却也没有再反驳。他一身是血,混着被划烂的衣衫和满身尘土,瞧来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吓得那掌柜一直战战兢兢地偷看他。

杨晔瞧在眼里,微笑道:“掌柜的,我们路上遇到了山贼,受了点伤,待会儿还得劳烦掌柜的叫个大夫过来看看。”言罢将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

那掌柜收了银子,心中接着疑惑不定:“这太平世道,没听说就近有山贼啊!”一边吩咐小二自去请大夫来。

等大夫过来,给凌疏处理了伤口,所幸都是皮外轻伤。顺势将杨晔的断腿又看了看,确定夹板上得无碍,方才离开。此时天色已经全暗,房中掌起了灯火,凌疏坐在案前,背对着杨晔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杨晔坐在床上,一边看着他背影,一边轻声地哼唧着,哼得凌疏不耐烦了,回头喝道:“你哼什么?烦不烦?”

杨晔总算等到他开了口,忙苦着脸道:“腿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