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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通灵王]他有猫

根据天气预报,今天似乎会下雪。

这个天气预报来自麻仓叶王本人,平安时代的阴阳师不仅负责占卜吉凶,还负责预测天气,不得不说十分多才多艺。

步入年末后,阴阳寮的众人开始加班加点为正月的祭典做准备,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新历的制作。

这个年代的日历是十分珍贵的东西,只有贵族才能拥有。新年伊始之际,阴阳寮要向天皇陛下进献两种日历,一种注释着每日占卜结果的福祸吉凶,名为《具注历》,另一种则描述了太阳、月亮、以及五颗行星的天体位置,被称为《七曜历》。

献历以前由阴阳寮内的天文博士负责,但由于麻仓叶王在各方面的造诣都无人能及,现在这也变成了他的工作。

正月是最重要的月份,每一年都会有各种祭典。

整个阴阳寮都在加班,可惜她这个只擅长物理驱鬼的人派不上什么用场。

阿渡去了几次阴阳寮,结果反而被同事嫌弃她杵在那里太占地方,搬动文献书籍也有专门负责这些的杂役帮忙,于是只好灰溜溜地回到宅邸。

然后在麻女这里也碰到了铁壁。

“阿渡小姐不可以帮忙打扫。”麻女非常严肃,周围的纸片人也纷纷停下动作,用那一张张空白的脸谴责般地看着她。

阿渡放弃了。

只有股宗才是她唯一的温暖和依靠。

随着天气转冷,人和猫之间的关系也得到了升温。

阿渡已经承认了她在正月是个废物的事实,不需要去阴阳寮上班打卡后,她难得可以睡懒觉。

可能因为麻仓叶王总是天还没亮就进宫了,余温散去后的寝殿太冷,股宗最近开始跑到她的房间里补眠。

有一次,她睡得迷迷糊糊,觉得胸口好沉,想着是哪个鬼这么胆大包天,居然敢在麻仓叶王的宅邸里玩鬼压床。

然后她睁开眼睛,看到了团成球状的股宗趴在她身上睡觉的模样。

阿渡顿时就一个激灵,醒了。

……妈妈,她提前过年了。

这个好消息必须和人分享才行,她抱着股宗一骨碌爬起来,下意识喊了一句:

“叶王!!”

喊完之后,她才想起来对方去上班了,现在不在。

阿渡在宅邸里左等右等,等到天黑时分,总算等到垂着御帘的牛车嘎吱一声,在宅邸外停下来。

她立刻飞奔出门。

大阴阳师已经听到她的心声了,但还是很配合地问:“怎么了?”

阿渡抱起跟过来的股宗,黄褐色的虎斑猫没怎么反抗,尾巴轻轻甩了一下。

“……没什么。”

她总不能兴高采烈地告诉对方,股宗愿意和她一起睡觉了。有些话心里想想还好,真要说出来,总觉得有些奇怪。

阿渡抱着股宗,轻咳一声:“就是想出来迎接你一下。”

她露出微笑:“欢迎回来。”

细小的雪点从天空飘落,纯白如河畔芦苇的飞絮。

麻仓叶王的占卜果然很准。

——下雪了。

融化的雪片留下微凉的触感,她下意识抬起头,看向寂静柔软的苍穹。

暮色中,廊檐下的灯火如水氲开,白色的雪花越下越大,仿佛朝着地面上的光芒飞旋飘落。

“快看。”她提醒他抬头,“是今年的初雪。”

两人一猫站在屋外,后来麻女也跑了出来。

平安时代的雪和现代有什么不同,阿渡不太说得上来。

也许是哪里都没有什么不同,也许是哪里都不太一样。

但她就是很想感慨一声:

哇,下雪了。

京城的街道被雪覆盖后,正月的气氛变得浓郁起来。

正月第一日,举行祭拜天地四方的仪式和朝贺。

第二日,宫里举办元旦的宴会。

第三日,进行祈求天皇陛下长寿的仪式,献上镜饼、萝卜、甜瓜、香瓜、野猪肉、鹿肉等供物。

第四日,太政大臣摆设筵席。

“你想去吗?”麻仓叶王问她。

阿渡十分惊讶:“那么隆重的筵席,让我去也没关系吗?”

太政大臣摆设的正月筵席,一般来说邀请的不是朝中公卿,就是亲王之类的皇族,而阴阳师不过是从七位上的普通官职。

以位阶而言,从五位下是个分水岭,只有达到这个位阶的官员才有资格面见天皇,而若要达到公卿的地位,则必须还要往上爬才行。

“有何不可?”麻仓叶王微笑道,“如果守护平安京的功臣都没有资格的话,其他人也没道理出席。”

因为斩蛇的功劳,她被授予了成为阴阳师的资格。

但这个时代的阴阳师和武侍都没什么地位,像麻仓叶王这样,打破世袭制度一跃成为公卿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阿渡思考起来:“如果我去的话,说不定能膈应到一些人。”

尤其是那些自视血统高贵的贵族。

更重要的是——

“筵席上能吃到很多高级点心。”

她心动了。

阿渡:“居然还有这种好事,请务必带上我。”

如今的太政大臣是藤原家的家主,藤原家兼,这个人还同时担任关白和摄政,私人的府邸搞得比宫里还要风雅奢华。

阿渡曾经和麻仓叶王去过一次藤原家兼的府邸,那时不过是匆匆一瞥,如今坐在大厅里,倒是有闲心慢慢打量周围的景色。

外面飘着小雪,烛火照亮了黑夜,宾客按照地位尊卑分两行排列,她坐在大厅最外沿,麻仓叶王和其他公卿则靠近主位。

御帘卷起,朱红的丝绦垂落,黑暗的庭院里飘着水灯,钓殿的方向搭着舞台,鼓乐声和着飘落的雪花,衣裳曳地的舞者戴着金冠,两两成对地在方形的舞台上慢慢回旋起舞。

阿渡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明确:她就是来蹭吃蹭喝的。

盛在朱器里的菜品一共上了九道,在她面前摆得整整齐齐,隔水蒸的玄米饭直接堆成了一个小山,据说是这个年代待客的礼仪。

大厅里充斥着嗡嗡的声音,随着酒水端上,气氛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冬天是酿酒的季节,碗里的新酒比平时更加馥郁香甜,热过之后散发着熏人的气息。

各种各样的乌帽和衣摆遮挡了视线,人影重叠晃动,阿渡从中捕捉到麻仓叶王的身影,他和一群藤原家的人坐在一起,这种座位安排实属无奈,朝廷里最重要的职位几乎都被藤原家垄断。

作为先帝亲自提拔的大阴阳师,麻仓叶王打破了这种世袭制度,和藤原家的关系自然不怎么亲密。

但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去的话会很麻烦,但是不去的话更麻烦。”

告诉她这句话的人现在遥遥坐在人群的另一边,她周围的人也在忙着推杯换盏,高声谈笑,密集的声音好像涨潮的海水,浮沫不断推涌堆积,人群中时不时蹦出几声大笑,啪的一声,像泡沫一样在热闹喧嚣的海面上破裂开来。

阿渡不知道心声这种东西有没有音量的分别。

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大喊:

看我!

——不要去听那些乱七八糟的心声,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