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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远远不够(3 / 3)

作品:《王国血脉

他们惊讶地看向少年。

“什么?”

梭铎惊愕回头,不敢置信:

“信,您,您?”

泰尔斯放下手臂,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相信我,你不会想现在见他,更不会想跟他提这事儿的。”

梭铎呼吸急促,面色发红,他沉默了一秒,随即冲向泰尔斯:

“你——”

“大兵!悠着!悠着!”早有预感的裘可从侧面死死扒住梭铎的腰,使尽吃奶的力气不让他向前:“冷静,那是王子,王子啊!哎呀信没了就没了嘛,反正也不准备用它,再说了又没泄露,咱也不用担心,你急什么……”

其他大臣反应过来,连忙齐齐围上,劝阻梭铎。

泰尔斯冷眼看着这一幕。

首相笑眯眯地哼着小曲。

但梭铎顾问兀自挣扎,气愤至极:

“不,你们不懂,不懂!你可知那是,那是——”

“是啊,”泰尔斯淡然回应道:

“那是用我的命换来的——凯文迪尔投诚书。”

梭铎一愣,停顿下来。

“哦对了,那个,下次你们再要出动常备军,或者查别人家的账目,搞诸如此类的幺蛾子的时候,”泰尔斯缓缓转身,笑着看着抱在一块的军事顾问和财政总管:

“先告诉我,好吗?”

他无奈地摊手:

“否则,我就又得这么干一次。”

军事顾问一噎,闭眼呼出一口长气。

众臣面面相觑。

“哎呀,多注意多注意,瞧瞧,这把年纪了,吃了新菜就容易闹肚子。”东海公爵伸手安抚道。

“泰尔斯公爵,泰尔斯殿下,”梭铎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他一脸疑惑和痛心:

“发生什么了?”

泰尔斯耸耸肩:

“没啥,陛下改主意了,仅此而已。”

“但事情不该是这样的,”梭铎咬牙切齿:

“您在中间,究竟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泰尔斯的眼神凝固了。

“我刚刚救了你们的命。”

他看向眼前的每一个御前大臣,面色沉静,毫无波澜:

“不客气,各位大人。”

梭铎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裘可则深深蹙眉,还有人不明所以,有人若有所思。

倒是库伦首相哈哈一笑,肥大的腹部向下一顿,鞠了个躬:

“救命之恩,不胜感激。”

泰尔斯没有理会他。

“而正确的问题该是,梭铎大人,”王子淡漠地看着颤抖的军事顾问:

“你和陛下,也许还有那个刀疤脸。”

“你们做了什么?”

此言一出,泰尔斯再不流连,扬长而去。

身后,梭铎凝重地望着泰尔斯的背影,目光越发严肃。

但泰尔斯走在灯火通明的廊道里,思绪却飘回方才。

————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国王的声音在巴拉德室中响起,少了之前的锐利锋芒,却多出几丝喑哑幽深。

“你想做王国的车辔。”

凯瑟尔王淡淡道:

“既挽住疾驰的战马,又扣紧沉重的车驾。”

战马,车驾。

站在议事桌前,泰尔斯恍惚了一瞬。

【烈马不会屈从铁鞭,驭者也不会放弃鞭打。】

“你以为你在保护马车,”国王摇摇头:

“但你这么做,既在拖慢战马,也是干扰车驾。”

所以,他知道。

泰尔斯告诉自己。

当然,他知道。

他一直知道。

他只是……不在乎。

“如您所言,陛下,”泰尔斯收敛好自己的情绪,缓缓坐下:

“我游走峭壁之巅,却妄想天穹之景。”

铁腕王哼了一声,似笑非笑。

“这条路途险恶万分,一旦行差踏错……”

“我明白。”

泰尔斯极快地回应他:

“若让人知晓我是国王的内应,那我会被千百封臣视作贵族阵营的大叛徒,千夫所指,万人唾弃。”

国王点点头,表情凝重:

“他们会恨你,更甚于恨我。”

泰尔斯搓了搓汤匙,沉默片刻:

“那我们最好别演砸。”

国王缓缓摇头。

“演砸只是最好的结果。”

“可万一你演得太好了,深藏不露,人人信服,成功化身诸侯救星、封臣希望……”

凯瑟尔王打量着泰尔斯,语气冷酷:

“被你欺骗而支持你的人,他们会汇成滚滚浪潮,用名声,立场,阵营,利益,关系,局势,用一切裹挟你前进,不容你抗辩,不由你掌控,更不许你反悔。”

“他们会爱你,更甚于恨我。”

泰尔斯的笑容慢慢消失。

国王的话归于平淡:

“到那时,你身不由己,哪怕想半途下车,也来不及了。”

法肯豪兹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

【要知道,当你的封臣和麾下群情激愤,众意昂然,站在浪潮前的你除了随波逐流,可没有太多选择。】

泰尔斯欲言又止。

“而与此相对……”

凯瑟尔王望向大门,神色复杂:

“当你竖起反抗王权的战旗,会由此而团结起来的,可远远不止封疆公伯。”

“复兴宫之下,蒸蒸日上的拥王党众,野心勃勃的新兴贵族,见风使舵的投机分子,曾经向你示好待你友善的人,他们都会待你若政敌,视你若逆子,甚至不惜为难你,以邀晋身之阶。”

泰尔斯咬了咬牙。

基尔伯特,普提莱,梭铎,裘可,康尼子爵……许多面孔闪过泰尔斯的眼前。

甚至有那么几秒,那副紫色的面具也一闪而过。

“从那一刻起,继承人之尊不再为你保驾护航,相反,它会放大你面对的忌惮与审视,加重你付出的代价和伤痛——在许多人看来,新君加冕之日,就是大难临头之时。”

凯瑟尔王眯起眼睛:

“他们会恨你,更甚于爱我。”

泰尔斯没有说话。

他看向周围,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晚风抚过窗台,两人的身影随灯火交错。

夜晚的巴拉德室清冷幽静,墙上几位昔日名臣的画像——“智相”哈尔瓦,“神谕者”隆东,“鬣狗”安珀·特巴克,“伐木工”帕拉马塔——默默地旁观这场父子对话,在灯火中忽明忽暗。

这让泰尔斯不由思忖:历史上,在这间会议室里指点江山的先人们,以及他们所做出的决策,是否与这座厚重的宫殿一样,冷峻酷烈?

“那我就只好祈祷了。”泰尔斯恍惚道。

凯瑟尔王不言不语,只是幽幽盯着王子。

几秒后,泰尔斯回望国王,笑容恬淡:“祈祷他们对我们……”

“都不是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