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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战斗的理由(下)(3 / 4)

作品:《王国血脉

“哪怕是你,米拉,在女性有继承权的星辰,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丈夫,你的封臣们也不会真心实意地服从你,”克罗艾希的眼里漫出不忿而痛苦的光芒:

“哪怕是雨中之心和要塞之花那样独立的女人,也必须达成远超寻常的成绩,才能获得与男性同等的报酬和地位。”

那个瞬间,米兰达突然想起自己的过去,想起要塞里下属们看她的眼神,想起七岁那年父亲的表情,想起……拉斐尔。

“所以,我还明白了一点。”

“拒绝我,拒绝女人独立的不是白刃卫队,不是那些领主,”克罗艾希走到了米兰达面前,她眼神凄迷,声音空洞:

“而是这个该死的世界。”

克罗艾希的话音落下。

米兰达呆呆地看着她,为克罗艾希的话――无论是她过去的不幸还是惊世骇俗的看法――而震撼。

克罗艾希平缓好自己的呼吸,然后稳稳举起手里的剑,面露寒意。

她恨恨道:“操他们全部。”

剑光疾闪!

米兰达强忍着肋骨的剧痛,狼狈地侧滚一圈,避开克罗艾希的夺命剑斩。

如果不是对方的腿部不便,恐怕她早已身首异处。

米兰达反应极快地回身送出手上的剑,直取对方的腹部!

就在移动不便的克罗艾希回剑抵挡的时候,米兰达的剑神奇地一转,然后直直刺出。

正中克罗艾希的左脚踝!

就像是克罗艾希让开了剑一样。

“铛!”

剑锋与甲靴猛烈撞击。

克罗艾希痛苦地倒地,握住甲靴里的脚踝。

同属天马一系,米兰达的天马乐章,偏向在一来一回的联动里同时调动敌我的节奏,塑造不经意间的破敌机会,犹如轮流往复的协奏曲;

克罗艾希的天马乐章则习惯于主动掌握战斗的总体节奏,攻势快速,敌我鲜明,像是强弱对比强烈的谐谑曲。

这在方才的来回交手里,克罗艾希的肋骨重击和米兰达的攻敌脚踝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艾希,忘记那些不堪的过去,”米兰达摇着头,惴惴地道:“你想得太多了,你把特定的仇恨转移到了……”

“想得太多?”

克罗艾希忍受着脚踝和腿部的双重疼痛,冷哼一声:“你不明白,米拉。”

“最可怕的不是女人所遭受的不公,而是千百年来,连我们女人自己,都把这种事情、这种规则看做理所应当,顺理成章。”

两位旧日同窗都跌倒在地上,死死瞪视着彼此,相互之间仅有三步距离。

那刚好是递出一剑的距离。

最后一剑。

“我的母亲是个普通的乡下村妇,父亲从来没有爱过她,”克罗艾希握着她的领军者,寻找着角度,“在我记事时起,那个乡下女人就终日坐在屋里,绞动着手里的织针,从日到夜,苦苦守着桌子上的灯火,等待着她唯一的倚靠,从光荣的白刃卫队里归来――尽管他从未归来。”

“母亲却仍然为那个男人骄傲,认为身为国王近卫的妻女无比荣耀,好像她和我的所有价值,只有在那个男人的身上才能体现,哪怕在母亲的葬礼上,他才第一次出现在我眼前。”

克罗艾希轻笑一声。

米兰达死死盯着敌人的肩膀,剑锋跟随着克罗艾希的武器调整着位置。

“母亲郁郁而终后,我被带回了龙霄城,被托给一位出身高贵的淑女抚养,”克罗艾希面色一黯:“阿黛尔夫人,她嫁给了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之一――英勇有为,豪爽仗义的苏里尔?沃尔顿王子。”

“你无法想象我都看到了些什么,”克罗艾希情不自禁地加快了呼吸:“如果其他人还懂得用花言巧语来粉饰女人是财产这一事实,那苏里尔?沃尔顿大概是个诚实的人――对待财产就该用皮鞭。”

“小时候的我无数次躲在床底,捂着嘴巴,胆战心惊地听见那个该死的混蛋进门,”她颤抖着说道:“我听见阿黛尔夫人痛苦地惨叫,听着那个混蛋王子把她当成最下贱的女奴,一次次地发泄对妻子的不满――阿黛尔没有把初夜留给新婚丈夫,而是给了年少时家乡的一位骑士――以惩罚她最自己的不敬和侮辱。”

“我总是在他心灰意冷地离开之后,爬出来安慰浑身****而遍体鳞伤的阿黛尔。她也总是带着满身的伤痕,流着泪水抱紧我,告诉我,同时也告诉她自己:不要伤心,因为这是她的罪孽,也是女人的宿命。”

米兰达惊诧地看着这个样子的克罗艾希――这是她过去在终结塔里丝毫不曾一见的模样。

“你知道吗,米拉。”克罗艾希疲惫地道。

“事实上,从出生到死亡,我们――女人们――比起另一种人来,从始至终,都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她的声音断断续续:

“小时候,我们是父亲的财产,用来交换另一个男人的财产;长大后,我们的脸蛋身材是未来丈夫的面子,我们的初夜和贞操是他的尊严,我们的下体是他的领地,我们的子宫则是他延续血脉的仓库,就连我们的思想,都必须是他们的。”

“当我把自己全身上下,从里到外,细细剖开的时候,却发现我身上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克罗艾希的眼里满布灰暗:“就只有这把剑了。”

“艾希。”

米兰达欲言又止,眉眼间混合着痛惜、不解、难受等等情绪。

那个瞬间,似乎她们彼此都忘记了手里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