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极静的夜里,他耳边偶尔还会想起亲戚们关于遗产继承的争执。

他们大声的吵闹、撂下狠话来表明态度,甚至离大打出手只差最后一步。而寒千岭孤零零地趴在阁楼的地板上,从缝隙间静静地听着扭曲后的人声。

他的父母死去的时候,好像也是在这样一个倾盆的雨夜。

寒千岭不言不语,感觉冷意从紧紧贴着窗户的那一截脊骨开始扩散,逐渐流经自己的四肢百骸。他轻微地打了个颤。

然后寒千岭整个人就被突然地从窗户玻璃上拉起来。

对方手劲儿不重,甚至可以算得上轻柔,但骤然被带离冰冷的源头,还是让寒千岭有点发愣。

洛九江伸手替他在脖颈和脊椎的交接处捂了一下,寒千岭颈后的皮肉已经快被冻到麻木,因此慢了半拍才感觉到对方手上的暖意。

他听到洛九江有点心疼地说:“很冷的。”

寒千岭闭了闭眼。

他的助理都知道,寒总不喜欢别人离他太近,对于身体接触就更是敬谢不敏。除了礼节性的握手之外,他几乎不和任何人做身体上的接触。

然而此时此刻,寒千岭竟然就任由洛九江用掌心的温度给他暖着。

在黑暗里,两人保持着一个稍微别扭的姿势,寒千岭默认洛九江把掌心贴上自己的命门。

他开口,肌肉就把声带的震动同步传递到洛九江抵在他颈后的掌心,震得皮肤微微地发痒。

“白天的时候,我曾和你谈过珠宝和玉。”寒千岭轻声说。

“我记得。你还和我讲了一遍钻石从被发现,到彻底作为婚姻附属品被推广向全世界的过程。”

“是的。”寒千岭字斟句酌地说,“钻石和爱情的绑定只是一个概念。实际上,在人类的历史中,无论是宗教的形成,还是国家的建立,为某种坚持出生入死,也只是人们愿意遵守,决定共同信奉的‘概念’而已。”

洛九江耐心地听着。

“我曾经以为,那些感情——被特意用钻石来烘托的、被万人歌颂的爱情,也是这样的一个概念。”寒千岭低声说。

寒千岭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喉咙痒一样,不太自然地清咳了一声。

“九江,我曾经那么想。”他重复道。

他连讳莫如深的过往,都只能在不见五指的夜里吐露,于是承认自己动心的一瞬,也唯独采用最委婉的表达。

寒千岭不提洛九江的掌心温度,那一刻是怎样灼烫到他一样,熊熊如火般烧进自己的心窝。他只说自己曾经有过一种偏激的想法,那想法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