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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撞见(2 / 2)

作品:《惑嫣

崇嫣乖顺地应好,待那宦者一走,她立马去了姜少娴书房。

书房阒寂无人,主人家不在,连盏灯都未点,但崇嫣来送过糕点,知道放东西的大体方位。

那本九节鞭兵书,崇嫣从姜少娴的书架上看到过,当时还奇怪,姜少娴明明不会武功,书架上却放着本兵书,跟其他粉本图册格格不入。

崇嫣从书架上抽出了那本九节鞭兵书,她不敢将兵书带走,只趴在靠窗的地上借着月光一页页地翻阅,努力去强记,半个时辰后再将兵书放归原位。

经过桌案时,崇嫣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桌案上放着西厂锦衣卫送上来的邸报,邸报旁放着封火漆封着的密信,上面写了个霍字。

若是东厂厂公魏平或者魏凌迟的情报,应当标以‘魏’字才对,可偏偏是霍。

是关于霍凛这个身份的情报。

火漆完好,这封密信还未被拆过,自莲花节后,姜少娴身在宫内有些时日了,大抵还不知道这封密信的存在。崇嫣心脏狂跳地拿起密信,趴在桌下点了盏微弱烛火,把密信放在火苗上小心炙烤,封信的火漆软化翻起,她立马吹熄了烛火,拆开信封,借着月光一目十行地阅览。

信中说,西厂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出了西北,登上了来上京的大船,最后在一个渡口不见踪迹。经多方查证,这个人很可能是已死的幽州谢氏嫡女谢琼音。

姓谢?跟霍氏有什么关系?崇嫣心中疑虑,借着月光往下看。

那写密信的人也怕姜少娴贵人多忘事,写得清清楚楚:两年前,姜少娴曾下令让幽州谢氏杀了霍芙母女,霍氏血脉应当自此断绝,可两年后,疑似霍芙之女谢琼音的人自西北而出。

西厂锦衣卫由此倒着查,发现当年幽州谢氏看管霍芙母女的庄子遭了匪盗,庄子上的谢家仆从皆被杀,母女二人自那时起便不知所踪,谢氏怕督主怪罪下来,谎称霍芙母女已被缢杀。

而今看来,霍芙母女当年应当是被什么人救走了,对方事后布置成了庄子被恶匪所袭的样子。

信中推断,幽州和西北相隔甚远,一对羸弱母女当初不可能凭一己之力逃离幽州谢府掌控,背后定有人相帮,很可能是霍家军,并且这霍家军的背后很可能是霍氏子。

如此一来,西厂除掉了霍氏,却几年都没能啃下霍家军这块骨头便说得通了。

因为霍家军领头的还没死。

怪不得在信封上标‘霍’,这封密信会告诉姜少娴,霍凛还活着。

姜少娴或许不会立马联想到霍凛改名换姓成了魏凌迟,但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怀疑到魏凌迟头上。

若是知道魏凌迟就是霍凛,对付他就会容易得多。

这封密信不能被姜少娴看到。

几乎没有犹豫,崇嫣将密信塞进怀里,准备退出书房时,隔着支摘窗望见姜少娴沿着花园小径朝这边走来。

姜少娴竟这个时候从宫里回来了。

崇嫣放轻呼吸,蹑手蹑脚地退到书架后,片刻,书房烛火亮起,这陡然的亮光令崇嫣下意识地闭了眼,再睁眼时,只见姜少娴坐于桌案前。

书房有了亮光她才发现,原来桌案旁立着一画屏,上面是一幅未完成的仕女图。

姜少娴正执笔,一笔一划地勾勒出仕女的满头青丝,腕间绢丝款款,杏眸灵动……崇嫣极少像这般静静看着姜少娴作画,他擅丹青,所画人物极有神韵,所以崇嫣一眼就认出来了,姜少娴是在画她。

姜少娴说过,作画可打磨人心性,锤炼人的耐性,作画亦需细致入微的观察力,他可通过为人作画,放大这个人的一切。

可崇嫣从不知道,姜少娴打磨一幅画的时辰竟如此漫长。

她心中顿生几分焦急,还没画完吗?她今夜出得去吗?

若拖到宵禁,就算能出督主府,想回安宁伯府也难了。

正胡思乱想着,崇嫣看见姜少娴手指抹了把朱砂细细给画中女子涂上唇色,涂上了唇色的画中人檀口微张,神色含嗔带羞,纤纤十指正攀着浴桶边缘,姜少娴垂着眼,极有耐心地给每一根手指上色,画中女子指尖粉嫩,像是用力捏着浴桶所致。

他画完此处,又在画中女子身后描了几笔,寥寥数笔,一个藏在女子身后的男子轮廓,跃然纸上。

崇嫣脑子轰地一炸,自己亲阿兄竟在画自己与其他男子浴中欢好的场面。

姜少娴虽未画出背后男子的面目,却让崇嫣心里一阵阵发寒——

姜少娴很可能是在画霍凛。

崇嫣以为,姜少娴那夜推开浴房没瞧见其他人,这件事应当已经过去了,可他竟通过作画重建那日场景,来推算出那日她背后有个朦胧的影子。

姜少娴搁下笔,却不急着净手,而是将指腹上那剩下的一点朱砂红涂抹于他自己的唇上。

清雅公子双眸洞黑如深渊,嫣红的唇色衬得他肤色更加苍白,仿佛志怪话本中的索命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