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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奶盐(2 / 2)

作品:《杳杳归霁

车上,苏稚杳一边照着小镜子拨弄碎发,一边哼着某支钢琴曲的调子,眉眼间都是笑意。

苏稚杳突然抬头,朝驾驶座唤了声:“杨叔,经过国贸的时候停一下,我想买支雪糕。”

“好嘞。”杨叔应道。

她的笑容感染力很强,看一眼,那感觉就如同尝到了一口温甜的奶露,小茸不禁跟着笑起来:“杳杳这趟回来,开心了很多诶!”

“因为明”苏稚杳抿抿唇角控制不住上扬的笑弧,没把明天要和Saria见面的事告诉她,不着痕迹地说:“因为见过妈妈了,当然开心。”

入夜的时间段,国贸交通正拥堵,车子停滞在琴房附近,好几分钟都前挪不了两米。

苏稚杳托着下巴,指尖点在脸颊,百无聊赖地望望车窗外的路况。

终于能同Saria学钢琴了,美梦成真的喜悦伴随着不真实感,每想一下心里就放一朵烟花。

苏稚杳笑意蔓延到整个面部,压不下去。

突然惊觉,明天见Saria只有她一个人,苏稚杳心一揪,凭空生怯,心情瞬间大起大落,满心欢喜一下全变成了紧张。

她咬住一点唇肉,贪得无厌地想,不知道贺司屿愿不愿意明天陪她一起,给她壮壮胆。

继而又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谢他。

苏稚杳陷入沉思。

要怎么谢呢京市的夜至而未浓,余晖与新月交融下,天是一片薄薄的深蓝色。

隔着人行道,一眼望见那家宠物馆。

苏稚杳倏地记起,她第一次见贺司屿,就是在这个地方。

至少在她印象中是第一次。

那时下着雪,他就站在那棵光秃秃的槐树下,黑皮手套握着雪茄,低沉磁性的嗓音说着粤语,不知道是在和哪个港区的朋友讲电话。

然后她就看见一只白猫,跳上罗马柱花坛,黏人地往他身上蹭。

那个画面仿佛自带一层港风柔焦滤镜,回想起来,还是有几分温情的。

尤其是他摁灭雪茄,嘴角勾着淡笑,去揉那只小猫的那个瞬间。

苏稚杳正想得出神。

宠物馆的落地窗内,出现了当时抱走白猫的那位大叔,他依旧戴着那天的灰格挂脖围巾。

似乎是那只白猫又调皮了,在他打扫时捣乱,于是大叔拿着猫棒逗了它会儿,再蹲下身,把它抱回到窝里。

脑子里像是安了个镜头,循环往复地在回放那夜,贺司屿温柔撸猫的情景。

苏稚杳灵机一动,低头短信问贺司屿。

【你在梵玺吗?】

贺司屿那时应该恰巧空闲,回复得不算慢:【嗯】

苏稚杳眸子浮光跃金般亮起来。@“杨叔,我不买雪糕了,你往前靠宠物馆那儿停一停。”苏稚杳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待会儿不回家,送我去梵玺。”

过去不到一小时,京市的夜彻底深下。

梵玺大厦顶层,主卧落地窗前,贺司屿手掌撑着腰骨,手机举在耳边,下颔微敛,阖着眼和周宗彦通电话。

“林汉生投资澳门非法赌场,私下牵涉皮肉交易,生意系越嘤越脏了,近一年还频繁出入泰缅边境,警务处怀疑讵和金三角老毒枭有私下嘤往,卧底了大半年,他果然系想走.私缅北货到中国。”

电话里,周宗彦压抑着满腔愤恨,办公事时,他态度自觉严肃,没有一丝平日里的散漫,正经有度。

周宗彦做了个深呼吸,出了口胸腔里的郁气,没过两秒,还是控制不住骂道:“就凭讵(他)地一条粉肠,还敢韫(找)上你,食蕉啊讵!”

贺司屿刚沐浴不久,身上只裹一件黑色睡袍,他昨夜没睡几小时,又听了一天国内外公司的财务汇报,此刻眉间轻蹙着疲乏的痕迹。

方才看过一会儿书,鼻梁还架着那副金丝眼镜。

“下月十五讵有批货,咻中环Mol三号码头拖柜。”贺司屿两指抬起镜架,捏了捏鼻梁:“你同NB(毒品调查科)提前部署,我慨人会同你联络,其他你执生(其他你看着办)”

“你同我定啦,我能搞掂。(你放心,我能搞定)。”周宗彦又换上了那放浪不经的调子,自信笑答。

交接完正经事,两人随意聊了几句。

结束通话前,周宗彦忽然没有头尾地说了句:“下周京市天气唔对路,你唔好留,翻嘤食酒啊。

(下周京市天气不太对劲,你不要留,回来喝酒啊。)”

这话他说得漫不经心,但又夹杂几分正经,隐约有一层深意压在轻松的语气底下。

贺司屿眸色幽深下去。

口吻淡淡的,低声说:“知道。”

摩天大楼外的夜景似乎格外深沉,晦暝的长夜里,万家灯火远得,入目只透有模糊的光晕。

忽地,他留意到近处,有几片细细碎碎的白色,飞落下来,附到窗上。

下雪了。

手机还贴在耳畔,贺司屿眼睫向下微敛,不经意间想到什么。

接着,“叮咚”一声门铃。

京市的雪,不知不觉,隐隐成了心照不宣的暗号,在斑驳的时间里,预兆着一种降临。

贺司屿回首望向门外,双瞳黑沉,面色依旧平静,但他有那么几秒的恍神。

门一开。

眼前是女孩子盈盈浮笑的脸。

她绑着旧照里的高马尾,耳边落着几丝可爱的括弧碎发,小小一张鹅蛋脸,下巴陷在大衣领子那一圈毛绒里。

冰清玉洁的美好模样,好似雪夜里绽现的一朵昙花。

“贺司屿!”

苏稚杳一见就用那清耳悦心的声音唤他,眸子亮得晶莹,唇边漾起更嫣然的笑意。

她再出现,贺司屿没有太过意外。

目光往下轻落,看到她抱着一只漂亮的布偶猫。

体白耳灰,毛发柔顺,奶乎乎的,眼珠子像两颗高纯度蓝宝石,温顺地窝在她怀里,茸茸的脑袋在女孩子的胳膊上搭着。

人和猫都仰着脸,望住他。

门没敞全,只开着一半。

贺司屿眼睛低垂着,带着审视的意味落在她脸上。

这姑娘每回对他这么笑,基本都是有小心思要使。

“做什么?”贺司屿语调斯理,淡漠中带着几分慵懒,没有不耐烦,反倒是有些好整以暇,还挺想瞧瞧她这回又想玩什么小把戏。

他的眼神如夜阑中第一缕破云的天光,洞穿重重黑暗,穿透力太强,任谁被看一眼,都抵不住无处遁形的心慌。

苏稚杳目光闪躲了下,胳膊往上抬,用干净的笑容岔开话题:“猫猫,可爱吗?”

“它叫窈窈”

贺司屿虚眯了下眼,没回答。

苏稚杳眼底的笑意裹挟出一丝慧黠,一句话故意分为两段说:“窈窕的窈。”

小姑娘扬着灿烂的笑,声音清越又甜润,怀里的布偶猫很配合地“喵”了声奶音,一人一猫都乖顺得不成样子,再硬的心都能被融软。

贺司屿眉峰淡淡一挑:“然后。”

“然后”

苏稚杳暗示性地往屋里探了一眼。

结果某人手扶在门把上,高大的身躯立在她面前,完全没有让一让请她进去的意思。

她思索片刻,底气不太足地小声说:“我是来感谢你的。”

贺司屿确定她这回答半真半假,但不道破,只是几不可见地挑了下唇:“还有呢。”

他明明没逼问,却又好像已经把她逼得不得不自露马脚。

苏稚杳心虚得睫毛连连眨动,也不管他应不应,往前一步,献宝似的把小猫塞进他怀里:“你抱抱它吧。”

她脸上又挂起了笑。

一团软绵绵的东西落到臂弯里,贺司屿下意识抱住,低头去看的瞬间,余光里,女孩子微微猫下腰,趁机从他抬起的胳膊下灵巧地钻了过去。

贺司屿腾出一只手,伸向她颈后。

苏稚杳还没往屋里进两步,大衣的后领子就被一股力扯住,带着她往回扯。

下一瞬,她就被揪回到了男人面前。

四目相对,苏稚杳无语又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声音偏轻:“外面有点儿冷。”

话音落地,男人控住她的手松开。

得了新空子,苏稚杳毫不犹豫,娇小的身影一晃,又往他屋里钻。

只是和他比反应,她没胜算。

贺司屿捉住她后领,又拎她回来一次,而后不慌不忙地盯着她看。

苏稚杳佯装无知,猜度他眼神的意思,蓦地“喔”一声,探身去把他怀里的猫抱回来。

然后抱着猫就跟抱着通行证似的,坦坦荡荡越过他,抬腿就往里面跑。

贺司屿低了下头,笑了,胳膊后捞,横到女孩子前腰,把人拦腰勾住。

这回没把她揪回原地,臂膀有力地往上一提,轻轻松松一个巧劲,单只手抱她坐到了旁边半身高的玄关柜上。

苏稚杳懵住,眼睛里透出迷茫。

从腰间一紧,到双脚离地,再一下在半空高高坐着,前后只有一秒的时间。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何事。

身前,男人双掌压到她两侧,俯身圈她在身躯和臂膀之间,彼此的目光直直撞在一起。

这姿势,他需压低些身子,便右腿往前抵,弯曲着膝盖。

因她坐得高,他的右膝碰着了她小腿。

“大晚上,往我屋里跑什么?”

他嗓音又沉又慢,热息近在她脸前,混着乌木香胶着在空气里,烫得她脸颊热起来,心里酥酥麻麻的,屏住呼吸,不敢喘气。

“唔…”苏稚杳半晌寻不到理由,收着下巴,眼睛向下看,避开他直白的视线。

腿和他的蹭着,无处安放,她小心翼翼地,小腿悄悄往里收起一点,腰也微微后仰。

“又想犯什么坏?”

贺司屿音色很低,带着不自知的性感,问着,可有可无地向前迈近半步。

距离重新拉近。

苏稚杳没和男人这么亲近过,心慌兮兮的,一紧张,双腿突然往前一夹,阻止他再往前靠:“没、没有啊…”

贺司屿身形微顿。

他右大腿根的位置,被女孩子紧紧缠住了。

身前的人没再动,苏稚杳咽了一下,平静了一星半点,浅浅抬起眼皮,瞄他。

男人头发还是半湿,睡袍领口松垮着,锁骨清晰漂亮,再往下,依稀可见衣里结实的肌理,线条流畅利落,有着明显的起伏。

门厅的光打在冷白肌肤上,晕出暧昧色泽,成年男人薄唇浅红,鼻梁英挺,这张迷人的脸,再配上一副金丝眼镜,处处弥漫着勾人上瘾的色.气。

这角度,苏稚杳想要忽视都难。

苏稚杳不由脑补一些不太正经的画面,嗓子眼里痒痒的,不一会儿,脸红得明显。

半是紧张,半是窘迫,她双腿不自觉地绷住,缠他愈发得紧。

“它很乖的,不是小坏猫…”小姑娘搂着猫,一只手抚在它脑袋上,声音糯糯的,低声细语,话里仿佛另有所指。

贺司屿大腿被她用力绞着,动也不能动。

他喉结明显滚了下,暗声:“不是”

苏稚杳被迫望进他的眼睛。

他话顿在一半,直勾勾地,透过薄薄的镜片,一瞬不瞬地看住她。

那是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眼神。

苏稚杳心跳着,感觉那一刻,周围的温度都高了好几度,她热得都快要忘了怎么呼吸。

贺司屿指尖很轻地点了下她腿,若有似无,碰着了,又恍惚没碰着。

语色哑下去,后半句染上些暧昧的浑浊。

“你夹我这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