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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互助组(1 / 2)

作品:《十指神针漫游记

瓜子缠戴的这顶絮帽是它的思想。

晴空下你看云絮就像许多小手儿在招,像许多小草在吐芬芳,像老君的银髯打卷曲儿探问天际,像白色的火焰在燃烧。

它有时收缩成个雪球,不倒翁似的,在松针上晃几晃,又搁稳了。有时又像件棉袍罩着整个瓜子缠。而当满天乌云压得很低、天地不分时你仍可将它区分出来,它像个雪娃娃坐在那里洁身自好。

从来看不见思想是什么样,这就看见了。

这留仙镇的智者也看得出来。姚金山、伍元甲、李洪四就是此类角色。议论道:

“哎呀,怎么云分诸色、互相挤挤挨挨,摩擦冲撞!”

“这拨日曛之云红彤彤的,粉嘟嘟的!那拨飘来浮云自命清高,说白不白黑也不黑,被风撕又被烈日来烤!”

“是呀,我等祖辈、祖辈的祖辈都没看见过这种场面!他们经常性见的,就是地面的草反季节枯黄。”

“呃呃,农老二管他云不云做甚!”

“君子之德云,小人之德草,草上之云必偃”!李洪四是在引古语借风说云。说不清到底是草上之云必偃还是云下之草必黄其实是两败俱伤!

他靠旁听几天私塾,不但能来几句之乎者也,而且还能别出心裁,来个歪打正着。

冷骏双脚加双手立在瓜子石上,将一只鞋子顶在头上,一只摆在尾椎。他不知这是自己前世的造型,每当这样他就能得到休息,身心舒畅,

他亦看出云分两派,每派又有若干划分,你讥我清,我讦尔浊,互相在抓尾巴,摩来擦去。书生嘛,是的,打嘴巴仗,此外还能有什么?当然还能有什么,他这是嗅出来的。

一派的嘴巴被封闭住了,只能干咳,筋红脸胀,眉搭肩溜。

观战的原上草和庄稼行将萎黄,因此而萎黄,成大片地萎黄,自己并不知道。其实云气之与植被密不可分,怎么会不知道呢,但就是不知道。

知异老师来了。

他嗅觉就是野物的嗅觉吧,很远就能嗅到气味。比野物更胜若干筹的是对善恶美丑都能认知几分,也真是绝了!

“美娟写信说你从大学退学了,她想我劝劝你。已经退了还怎么劝?今天只是来聊一下。”

他忽然又四顾:“奇怪,我在周围这些浓雾中,影影绰绰,看见了许多我的师辈人物。”

“老师的师辈,那一定是师分两派了?有沉沦者,有上升者,而上升者后又沉沦下去了。这影响恐怕不轻呀!”

不待师问,学生自己便说了起来:

我们学校的思想改造运动,对象主要是教师。先由领导来做示范。挨一挨二的检讨过关。往往把自己骂得狗血喷头。大家都竖起耳朵听,因为有的检讨本身就有听头,有的你要抓住他的把柄,才好提问和深挖,也叫帮助。

说两位我印象最深的教授。一位全国知名教授,被揭发的大问题是他家里挂了张武训的像。因此被上纲上线,帮助会成了批斗会,还喊口号,搞得他如坐针毡。

另一位教授,对有人发言,说大学里经过思想改造运动之后,天朗气清,心情舒畅之类的话,他说了句:“你们都是佞臣!”众皆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却因他有很硬的背景,而不了了之。

系里要我和另外几人进俄语速成班,完了可以留校当助教,我拒绝了。

“拒绝了?这么好的事!凭什么?”

“凭嗅觉。”

“正向苏联老大哥学习,各行各业方方面面。写字是打门槌,俄语才更是打门槌。太不可思议!”

圆丘采樵时异士卓便知其嗅觉灵敏,能说出古物的年代。而时事政治他居然也凭嗅觉,可真是超乎想象。

异士卓:“抗美援朝,全国热火朝天,报纸广播铺天盖地都是这方面的消息,有意无意将国内重要事件进程模糊化。你给我说说大学院系调整的事?”

“大学院系调整,便是要以俄为师。内部不可讨论,不能与苏联老师唱对台戏,否则有理三扁担,无理扁担三。

“据苏联专家的看法,我们的大学教学内容与旧中国一脉相承,热衷于培养大而无当的博学通才,这只对帝国主义有利。

“苏联的高校主要是培养具体的专门人才——工程师、农学家、采矿专家、教师、医生,等等。

“对苏联亦步亦趋,如三十年代,苏联开启了对逻辑学的大批判,称之为形而上学的产物。我们这里便也宣称要用辩证法来打倒逻辑学,干脆取消了逻辑课。

“后果是人们将不知如何去推理。一些很基本的态度和原则,‘只问是非,不问是谁说的’,‘无论赞成或反对,应该完全以论题为范围,而不旁生枝节’,这些就只有去自修自学了。

“趁院系调整的机会,所有教会学校都已收归政府,教会大学就此烟消云散。私立大学同样。

“有些被认为是资产阶级性质的学科也被取消,如社会学。 “我们大学,社会学、政治学取消,老师转行做民族学,或去外文系,或当资料员、总务处等。

“实施进度很快,转行的提起书箱就走。合并到外校去的扛起行李就出发。学生该转系就转系……”

“哎你的条件可以转到任何系呀,无论文理科!”

“哈哈确实,我连体育系都可以!”

“那你为啥退学——呃呃,多此一问,你前面叫学俄语时已经说了——嗅觉!”

“哈哈,哈哈哈……没有由头,撤系给了我这个由头。”

“那你现在的目标?”

“没有,说有那也是一种模糊的感觉。其实就是种好奇心,一块块踏脚石,从这块跳到那块。”

洪范重返留仙镇,召集一批土改时的骨干开会,指出土改以来,生产、生活提高不明显的原因,在于单家独户种田,未能互助。

要团结才有力量,才能办好修水利和农业技术革新这些大事情。

核心是便于国家征粮这他没有讲且永远都不会讲。后来直到合作社、人民公社事情早就明摆着了都还是不公开“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