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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秋猎(四)(二合一)(2 / 2)

作品:《一品女官升职记

“若你乖乖把这罪给认下,本宫不仅保你不死,还能让你爹娘都活下来,你觉得如何?”

殿内寂寂无声,只有烛火轻轻颤动,一如此刻。

尹采女把身子伏在地上:“回皇上的话,便是如此。”

帐内众人的眼睛都望向两人。

“可是,应才人那架屏风早就在她小产之后给她一把火烧了,”淑妃道,“至于香料,她也早已不再用了。”

视线一下子又都集中在尹采女身上。

“红口白牙、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来诬陷本宫,看来尹氏你在掖庭局还没吃够苦头啊。”

尹采女垂着头,地面冰凉的触感提醒着她越是到了此刻,越是要冷静。

“物证必已销毁,你须另寻他法。”

尹采女忽想起白日玉才人身边那个叫明雪的宫女同她说的话。

“只是凡做过的,必有痕迹,且有证人。您不妨再仔细回忆一下。”

她攥起手指,抬起头,向贵妃冷笑道:“证据虽然能焚毁,可证人却未必能都杀尽,即便杀死了认证也挡不住留下些蛛丝马迹。”

“当时,奴婢身边只两个宫女,一名晓珠,另一个名唤晓珍。”

“将屏风送出去之前,晓珍还特意提议前去检查了,确认没有问题,也是由她送到应才人当时所居的春芳殿。然而,在奴婢被关于掖庭局之后不多时,奴婢便听闻晓珍落水而亡。晓珍自幼是渔家女,水性极好,奴婢当时就觉得此事颇有蹊跷。”

“后来晓珠也因故被关入掖庭局,奴婢设法见了她一面,一见面,她便求奴婢救她,说晓珍是被人勒死的,她的脖子上有勒痕。还说看到贵妃娘娘身边的内侍,露华宫的刘总管拉着晓珍的尸体往湖边拖。”

“晓珠说,晓珍之前已经写了遗书,就藏在飞燕阁第三棵榕树下面,交代自己出事之后要她交给贤妃娘娘或淑妃娘娘。”

“如今,这遗书还在,便是铁证。”

原野上的风呼啸,带着呜呜的哨声。

“单凭一封不知是真是假的遗书就想定本宫的罪?”贵妃摇摇头,“尹氏,你还是这么天真。”

她头上戴着一支白玉芍药步摇,长长的银流苏在肩上,橘黄的烛光在一条条流苏带子里跳跃,仿佛白日透过树叶落下的细小光斑。

“只有一封遗书,贵妃必定咬死不肯承认,若您能再说出些独属于露华宫的东西,或是能找到几样只有贵妃娘娘或她身边的人才有的东西,那她才无可辩驳。”

“另外,若您还有人证,也应当是和您无关之人才对,否则,贵妃必定会反咬一口,说您诬陷。”

明雪当时听完她的话,又如此说道。

尹采女深深呼吸几次,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继续道:“自然不只有一封遗书,榕树下面埋着的,还有秀雯的一方帕子,是水红色云雾绡的。奴婢记得,当年云雾绡不知为何变得十分难得,而这个色的云雾绡只有露华宫才分到了。”

“可后来,这水红色云雾绡又来了一批,许多宫里都分到了,”贵妃意味深长地扫了地上跪着的玉才人和罗美人一眼,“谁知是不是你同某些人联手,故意拿了这帕子来陷害本宫?”

“可这两批云雾绡,虽然颜色一样,仔细瞧的话,料子上的暗花一个是往左,一个则是往右。”

罗美人道:“娘娘您也别说是晓珍偷了秀雯的帕子故意来陷害您,即便要偷帕子,也得两人凑在一块儿才有机会啊。”

“若是硬说是晓珍指使了人来偷,晓珍不过一个二等宫女,哪里指使得了谁去偷露华宫掌事宫女秀雯的帕子?”

这事儿是苏才人告诉她们的,帕子和遗书也是苏才人找出来的。

“罗姐姐,玉妹妹,”苏才人当时道,“我做这件事不求别的,只求罗姐姐能托人将我父母从贵妃家中的私宅里接出来。”

说着,她拿出遗书和帕子:“只愿这两样东西能助罗姐姐和玉妹妹一臂之力。”

席间众人交换了眼神,依旧没有人说话。

尹采女又道:“况且,除此之外,奴婢还有人证。”

“单凭晓珍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把奴婢先前做好的屏风暗中替换掉,除了晓珍之外,当时,飞燕阁里还有个脸生的小太监,名唤安贵。安贵手心有一道疤,又惯用左手,”尹采女道,“四年前,他是从露华宫调到飞燕阁的,只不过换了个名字。安贵原名鸿沙,虽整日低着头,可飞燕阁里的宫人应当还有人记得此事。”

“什么鸿沙,”贵妃道,“本宫宫里现在可没这个人。若你说的是三年前那个,他早就掉井里淹死了。”

“况且,手心有疤,又惯用左手的人,也不是不能找出第二个。”

尹采女恨恨望着贵妃。

她知道贵妃心狠,但绝没想到能心狠至此。

身边之人都能说除就除。

风歇了,烛火也一动不动,静静燃着。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皇上,贵妃娘娘,”忽有人掀开帘子进来,“安贵的样子妾记得,鸿沙的样子妾也记得,确实是同一人不错。”

应才人苍白着脸,由侍女搀扶着上前,给元嘉帝行礼:“妾春芳殿才人应氏,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你怎么来了?”

应才人用帕子捂着嘴,咳嗽几声:“妾听闻又有人提起四年前的案子,心里又想起从前的事,怎么也睡不着,便过来看看,”应才人又道,“妾听到尹氏的话了,能断定此事并非她所为。”

“尹氏作画,妾曾见过,当时便留意她画喜鹊时候的点睛之笔,觉得颇有神韵,因此托她画一幅喜鹊寒梅图的屏风。”

“当时屏风送过来的时候,妾总觉得哪里不对,喜鹊的眼睛似乎像尹氏从前画的,又似乎有一点分别,没了从前的神韵。”

“现在,仔细想来,当时那屏风确实疑点颇多,而且那料子也确实不是尹氏能买得起的。”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又集中在贵妃身上。

贵妃却只抚着自己步摇上垂下来的流苏,神色平静,似乎此事与她无关。

应才人又捂着嘴咳嗽几声,望向贵妃,声音有些颤抖:“贵妃娘娘,妾素来与您无冤无仇,您为何要害我?”

贵妃不答。

“贵妃,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元嘉帝的声音也沉了下去

朝臣之中有人掌心出汗,有人吞吞口水。

他们交换了个眼神。

有人端起茶盏,刮刮茶叶沫子。

他们的心又都放了回去。

贵妃松开垂在肩上的流苏,毫不在意地笑笑:“皇上,您先别着急,还有罗美人和玉才人还没说完呢。”

“本宫也想听听,她们是怎么指责本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