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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三回 事过(1 / 2)

作品:《锦衣长安

一声声时而悠长,时而低沉的钟磬之声在地下洞窟中盘旋,乐声中四季流转之意清晰可闻。

沟渠中的水已经静止不动了,水面刚刚没过石雕的脖颈,石雕的头颅堪堪露出水面,正如一个溺水之人,在漩涡中挣扎沉浮。

“大人果然是最英明神武的,竟然一下子便找到了控制水流的关窍,卑职跟着大人,就算无财无官也是心甘情愿的。”冲着那诱人晃眼的十两金,姚杳硬是把糊弄人的马屁拍出了十足十的真心。

韩长暮漫不经心的掀了下眼皮儿,眉眼戏谑:“是么?”

姚杳心里咯噔一下,脸色有几分难看。

大意了,十两金还没拿到手,这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形象立的早了点!

这个千年的老狐狸!

韩长暮似乎看透了姚杳的心思,抬头望了眼关的死死的入口道,目光狡黠,神情却是一本正经:“只要你能打开出口,我再给你加十两金。”

姚杳审视了一圈铜墙铁壁般的洞窟,再看了眼自己这凡胎肉身,顿觉这二十两金有点烫手。

“怎么,姚参军嫌少?那便算......”韩长暮一句话没说完,便被姚杳抢白打断了。

“不少!不少不少,大人的赏赐,一文钱都是卑职的荣耀!”姚杳干脆利落的燃了个火折子,走到封闭起来的入口前。

明亮的火苗一动不动的燃烧着。

入口被封的严严实实的,一丝风都漏不进来。

姚杳冷笑了一声。

若这个地方当真密不透风,那他们二人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早就该缺氧了。

可是他们到现在还好端端的站着,丝毫没有头晕憋气,就连四壁上的火把都烧得正亮,显然这个地方是有别的通风口的。

只是藏在不易发现的地方罢了。

她拿着火折子,沿着嶙峋不平的石壁缓缓走动。

韩长暮目不转睛的盯着姚杳手上的火折子。

一直无声燃烧的火苗突然轻微的晃动了一下,冒出一股浅黑烟气,斜斜的扑了出去。

“大人,你看!”姚杳惊呼了一声,面露狂喜。

二人疾步扑了过去。

嶙峋不平的石壁上布满了细密的石缝,虽然没有漏进半点亮光,但是伸手在石缝上仔仔细细的摸了一遍,却可以感觉到若有若无的凉气。

恍若微风在手心轻拂而过。

二人脸色微变,惊诧的对视了一眼。

姚杳趴在石壁上,在上头一寸一寸的仔细摩挲。

突然,她的手一顿,停在了一个凹陷的地方。

凹陷藏在暗影里,摸上去像是一朵梅花,只是不知道是天然形成的,还是人工雕琢而成的,其中一枚花瓣微微突出,似乎比别的地方略微光滑一些。

姚杳凝神一瞬,看着韩长暮道:“大人,那二十两金还作数吗?”

“当然作数。”韩长暮挑眉微笑。

“那大人站远些。”姚杳抿了抿唇,看到韩长暮站远了一些,她谨慎的按了一下那枚光滑的花瓣,随即飞快的退到了远处。

只听得“吱吱呀呀”的几声轻响,那面石壁起了微妙的变化。

石壁的正中骤然出现一道一指宽的裂缝,将一整面石壁分割成了两块。

裂缝越来越大,清冽微凉的夜风吹进洞窟。

裂缝变得足足有一拳宽,透过这道缝隙,可以看到幽深天幕上的璀璨星辰。

“大人,我们可以出去了。”姚杳凑到裂缝跟前,向外望了半晌,压低声音道:“外头没有人看守。”

韩长暮面无表情的淡淡道:“这么窄的裂缝,本官都挤不出去,姚参军觉得自己能挤出去吗?”

姚杳:“......”

她默默的比了比自己和韩长暮的腰身。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用这个削或者用拳头砸,姚参军自己选一样。”韩长暮似笑非笑的递过去一把短刀。

姚杳错了错牙。

无商不奸,这二十两金果然不是那么好挣的!

看了看自己的手,姚杳无可奈何的拿起短刀,重重劈向石壁。

“当啷”一声,裂缝处火光四射,碎末飞溅。

一只手从姚杳的后面伸出来,挡住了她的双眼。

“还是我来吧。”韩长暮似笑非笑道,从姚杳手中抽走的短刀,飞快的劈向石壁。

大殿中红雾茫茫,丝丝缕缕红雾从紧闭的窗缝溢了出去。

殿中的琉璃灯上都染上了猩红的雾气,看起来格外诡异。

几个年幼的皇子躺在地上,虽然身上没有伤痕和血迹,但是呼吸格外的微弱,不知道此劫过后,还能不能有命在。

剩下的皇子们皆瑟瑟发抖的站着,望着一脸阴险的谢良觌,不知道他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谢良觌弹了弹手指,漫不经心的一笑:“四叔,小侄替你处置了那几个大逆不道又没用的不孝子,你要如何感谢小侄啊。”

永安帝气的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的厉害,手指颤抖的指着谢良觌:“你,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干什么?”谢良觌笑了一下:“小侄要干什么,四叔很快就要知道了。”

他环顾了四围一圈,看似随意的点了几个皇子,但仔细分辨下来,他选中的这六个人,个个都满了十岁,正是阳气旺盛的年纪。

他神情冷漠的吩咐道:“把这几位皇子绑到那几根柱子上去。”

韩长云趴在地上,微微抬起头,眯着眼看向离他最近的那根朱红立柱。

原本光秃秃的立柱上不知何时多了些浅浅的划痕,像是雕了些似是而非的异兽。

八皇子谢言安刚刚被绑到立柱上,那些异兽就像活过来一样,倏然盘踞到了他的头顶。

谢言安的双眼骤然便红了。

韩长云变了变脸色,喃喃的嘀咕了一句:“真是见了鬼了,他这个年纪,怎么会这等百年前就消失了的邪术。”

等六个皇子都被绑到立柱上之后,大殿中弥漫翻滚的红雾骤然便消散了。

立柱上却像是吸足了血一样,朱红变成了猩红色。

雾气消散之后,朝臣们终于再度看清楚了殿中的情形,纷纷吃惊的倒抽一口冷气。

“这是,这是借命邪术!”侯显大声尖叫道,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无血。

谢良觌循声望过去,呵呵冷笑:“大理寺卿就是有见识,不过你看走了眼,这可不是什么借命邪术,这可是大道正统!”

侯显满脸讥讽:“什么大道正统,邪术就是邪术,难为天地所容。”

谢良觌哼了一声:“天地容不容有什么要紧的,我容得下就行。”

永安帝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也听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他百思不得其解,这谢良觌正值壮年,中气十足的,根本跟命不久矣搭不上边,哪里用得着借命呢。

他大张旗鼓的摆这么个阵,到底图什么呢?

谢良觌并不多做解释,只是朝那个黑衣人微微点了下头。

黑衣人走到大殿正中,盘膝坐下,双手掐出了个诡异的手势,一串生涩难懂的咒语绵绵不绝的在大殿中盘旋。

随着咒语声响起,绑在立柱上的六个皇子露出了痛苦的神情,无力的扭曲挣扎。

一丝丝血色从他们的天灵盖溢出来,径直往永安帝身上扑过去。

永安帝整个人都僵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血气融入自己的身躯,而绑在立柱上的六个皇子,竟然以肉眼可见之势衰老了下来。

满头乌发变得花白了,饱满的皮肤也松弛发黄了。

“陛下,陛下,你的头发,头发!”高辅国瞠目结舌的惊呼道。

永安帝茫茫然的摸了摸发顶。

高辅国赶忙拿了个铜盘过来。

永安帝照了照。

自己满头白多黑少的头发,大半都已经变黑了,只是脸上的皱纹并没有减少多少。

永安帝震惊的半天合不拢嘴。

朝臣们也面面相觑,连口水都忘了咽。

“怎么样,四叔,对于小侄送给你的这份大礼可还满意?”谢良觌满意的看着震惊无语的众人,淡薄道。

永安帝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颤抖开口:“你,谢,良觌,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谢良觌笑了笑:“当然不是为了四叔你了,至于原因,阵法一成,四叔自然就知道了。”

眼看着立柱上的六个皇子越来越衰老无力,永安帝终于惊慌失措起来。

若是没有了儿子,就算他能长生不老又有什么用,他这个岁数也生不出儿子来了,那他这江山交给谁?

永安帝张了张嘴:“你到底要什么,你说!你说,只要朕能做到,朕绝无二话!”

“我要什么?我要你的命!要你们这些不忠不义之人的性命!要你这万里江山!要你偿还我这些年受的苦!你给吗?你敢给吗!你给得起吗!”谢良觌面露狰狞和癫狂,咬牙切齿的,一声一声的步步紧逼。

“你做梦,痴心妄想!”高辅国颤声大喝:“你这个乱臣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