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总有些人，表面上光鲜亮丽，真正的他却活在永不可见光的绝境之中，灵魂深处散发着阵阵腐烂的味道。

此时，伏离觉得面前握着自己命脉的这个男人，就是一条活在地下的蛆虫。

伏离没有开口，对方等了许久，才先说话，道，“离儿，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

这些日子没有被他指派新的任务，过得自然很好。不过伏离也深深知道，对方问这话，接下来就要打感情牌了。

“有什么事情直说吧。”伏离冷冷开口，懒得跟他废话。

“嗯，”对方笑了笑，道，“王，出手了。他带走了那只狐妖，殷晟此时必然十分慌乱，腾不开手管其他事。我觉得，时机到了。”

“你说什么，我怎么做就是了。”伏离的态度软的像一团棉花，让对面的男人有些陷入淤泥的无力感。

“我的目的向来与他们不同，我的心思没那么复杂，要的只是整个黎国而已，”那人对伏离说道，“离儿，待殷晟死后，我当上皇帝，我便撤了血契，你可以带着你唯一在意的那个人远远离开这里。”

听罢，伏离冷笑一声，道，“你愿意放过我，其他人可不一定愿意放弃我这么好的一杆枪呢。”

他声音有些小，对面的男人似乎没有听见，便问道，“什么？”

伏离抬头看了看他，越加觉得面前这个人有些像跳梁小丑。原本他可以平平静静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可为了他自己那个根本不适合他的目的，迫使自己与他定下血契，他的人生就再也没有平静可言了。

真是不知道珍惜的人类啊。

“没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你说什么我便怎么做了。”伏离懒懒回答道，“不过我脑子不好使呢，你只告诉我你要什么而不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我可能就不会做了。”

那人一听，便道，“那就简单直接点说，是时候杀了殷晟了。”

伏离在心里冷笑，且不说这人有没有将下面的事情部署好，窥视着殷晟皇位的可不止他一个。而且就算死了，也得有足够的理由才能改朝换代，否则这江山任然不会易主。

那么若是殷晟真的死了，接下来皇位会是谁的呢？名义上是殷晟，其实是殷迹晅的儿子殷怀卿？或者是殷晟收养的女儿红音？还是他的桓哥哥？

还是……从二十多年前或者更久之前，就开始部署的那个人？

伏离越想越觉得好笑。这皇位，殷家人还不见得乐意要呢。而且现在纠缠与殷晟身上的事情，远远要比皇位来的严重地多。

伏离没有将自己想的说出来，只是对他道，“好，我知道了。”

他的确知道，飞电不在，他要是想杀了殷晟简直轻而易举。而且出于对殷桓的独占欲，他甚至早就想杀了殷晟了。

不过现在……

伏离轻轻笑了笑，那就随便做点事情意思意思吧。

……

皇宫，殷晟在殷桓走之后便屏退了所有人，单独叫了镜元隐过来。两个人没有多做虚的客套，殷晟开门见山地问道，“为何你和飞电都觉得伏完很可疑？”

镜元隐略微思索一番，道，“似乎不单单是我和他，就是陛下，不早就在十年前，便开始怀疑伏大人了么。”

殷晟惊讶了一会儿，不过片刻后又平静下来了。镜元隐从来不是傻子，他跟着自己这么就，自己怎么想当然都是知道的。

“陛下，十年前，伏离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属下实在不敢相信一个孩子会做出那样心狠手辣的事情。若是说他是自发的没有人指使，陛下肯定也不信吧，”镜元隐似乎要从十年前开始慢慢抽丝剥茧，便分析道，“而在送走伏离之后，陛下明显不像之前一样器重伏大人了，属下便知道陛下是在怀疑他……”

“没错，”殷晟点头道，“我那时虽然怀疑他，却也在想，若这一切真是他做的，他到底要什么？只是单单想杀了我？但想到更久之前，若不是他收留我，我和桓儿早死了。所以后来我便想，他当时救我，仅仅是觉得对付我要比对付殷迹晅方便。可这样的话，十年前的事情也说不清了，毕竟那时殷迹晅还没有死，他那么急的想要杀了我，之后要一个人对付殷迹晅？”

“属下当年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便没有多在伏大人身上太过注意，”镜元隐道，“不过，如今再看，伏大人似乎有什么王牌，足以使他对付陛下和瑞王。而且……既然知道伏离并非是一直在最暗处部署这一切的人，他是被迫变成做这些事，变成这样的人。但他也没有将那个人说出来，甚至连反抗都没有……这样的人，除了伏大人，属下还真想不到还会有谁。”

殷晟双手合十支着脑袋，黎国因为那场浩劫而元气大伤已经令他焦躁不安了，再加上某些臣子蠢蠢欲动，飞电失踪……

他正烦躁着，手心处突然突突的跳了起来。殷晟摊开手掌看了看，当日被飞电埋下灵沙的地方真散发着弱弱的光，似乎还指向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