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谈判(2 / 2)
作品:《雏鹰的荣耀》这究竟是威胁,还是希望自己进一步做出妥协呢?
他定了定神,然后拿出手绢擦了一下额头细密的汗珠,以此调节了一下情绪,接着再重新看向了巴萨诺公爵。“那么,如果某一天,萨伏伊家族因为自己过度膨胀的野心,以至于触犯了奥地利的核心利益,甚至逼迫我国不得不发动一场预防性战争,那么贵国又将如何自处呢?难道皇帝陛下对萨伏伊家族的友谊,会让他参与进来吗?”
这个问题虽然看似平淡,但是顿时让法国代表团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想到,梅特涅首相居然如此直白,甚至逼近摊牌了。
在短暂的骚动之后,巴萨诺公爵终于定了定神,然后做出了答复。
“对于这个假设性的问题,我们现在难以做出答复,不过我可以告诉您,皇帝陛下和塔列朗亲王都绝不乐意见到类似的事情发生,而且法兰西政府绝不会容忍自己的边界出现危险和骚动,皇帝陛下和他的政府将会坚决捍卫他们的所有利益。”
虽然巴萨诺公爵的回复看似雄赳赳气昂昂,但是仔细咬文嚼字的话,却会发现这个答复模棱两可。
“保护边界”、“捍卫利益”都是非常模糊的用词,在必要的时刻可以根据需求做出任何解释,直接出兵参战、派出少量志愿兵或者暗中给予支援、或者仅仅封锁边境,都可以用这个词来解释。
也就是说,这里面蕴含了极大的自由裁量空间,留足了后路。
这下梅特涅真的反应过来了,他的好学生和他的老伙计,就在一起玩弄反复横跳的把戏,他们既想要煽风点火,又不想引火烧身,因此故意把话说得如此模糊,不给任何人留下话柄。
他触碰到了法国人的底牌,也终于明白过来,塔列朗亲王终究还是过去那个塔列朗亲王,他没有老糊涂或者到老了想要疯一把,他和自己一样,非常重视大国平衡——只是,他希望为法兰西争取更多利益而已。
而这个事实,恰恰也符合梅特涅的期待。
所以,在短暂的思忖之后,他终于摊了摊手,然后重新开口了。
“先生,我们都是旧时代的遗老,我们彼此打了几十年交道,所以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应该珍惜我们人生所剩的宝贵时间,把它用在开诚布公地协调彼此立场上面,而不是用在互相使绊子、互相猜疑上面。因为,我们都太过于重要了,我们的一念之间,可能就会造成成千上万的大好男儿流血牺牲,而这种牺牲,永远不是我希望看到的。我从过去到现在,都是一个和平主义者,除非断送了和平的希望,否则我永远不愿意看到战火降临,我可以跟您保证,我是奥地利最希望与法国或者撒丁王国和平相处的人,因为这对我国最为有利!”
这一次,梅特涅倒是没有耍花招,他本来就没打算过主动对撒丁王国和萨伏伊家族发动战争。
毕竟,现在离1815年才过去十几年而已,整个欧洲都对之前持续了二十年的血腥杀戮而心有余悸,不光民众和普通知识分子普遍希望和平安定,就连一贯最好战的君王和贵族们,此刻也都认为应该让国家休养生息,以便填上之前战争留下的债务巨坑。
在这种“人心思定”的大背景下,奥地利如果贸然发动一场针对一个合法的君主制国家(而且是维也纳和会上重点扶植过的国家)的战争,那么很有可能就会全欧洲视作为和平破坏者。
虽然奥地利完全可以找到理由,宣称这是一场“预防性”的战争,宣称自己只是想要遏制萨伏伊家族和意大利民族主义者的野心,但这种说辞,想必也是很难说服国内外民众的。
如果是过去,哈布斯堡君王当然不怕背上“好战”的恶评,但是在现在这个环境下,就未免太失分了。
哪怕不在乎什么国内外舆论,此刻奥地利帝国的虚弱国力,也实在难以支撑起一场自己独自参加的长期战争——哪怕法国不掺和进来,只是背后暗中出点力,奥地利也吃不消。
唯一可行的道路,是让列强一起参与进来,可是这完全是一条死路,哪家列强也没兴趣去帮助奥地利压服萨伏伊家族。
所以,他只能选择“战略定力”,宁可坐视萨伏伊家族日渐高涨的敌意而不理会。
但是,不理会不代表不做任何反制措施,现在梅特涅的表态,实际上也是在暗示,两国应该在这个问题上达成妥协。
接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梅特涅索性把自己心中所想干脆地挑明了。
“意大利是一个地理名词,而且必须一直是一个地理名词,它应该支离破碎,然后由不同的国家所支配——这是我从步入外交界以来一直秉持的观点,而且我绝对不会改变这个观点。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同时让法国和奥地利安宁下来。
任何试图进行意大利民族统一的尝试,都对奥地利不利,而且归根结底都对法国不利!我想,对这一点,你们也非常心知肚明。那位已经死去的前约阿尼纳首相法利亚神父,我已经听说了,他早年曾经因为意大利的民族统一而奔走,结果被你们的帝国政府当成政治犯给抓了起来,关了他多年的大牢,最后让他洗心革面成了波拿巴家族的追随者——我欣赏这样的做法,但如果他落到我手里,他直接就得上绞架!奥地利不需要意大利的统一者,你们也永远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