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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屿 第125节(1 / 2)

作品:《千屿

script/script到这个节骨眼,三人自然放手一搏。

楚临风将那把漆黑的剑向天上掷去。片刻之后,三道衔着光的剑影如流星,向孚绍背后疾冲下来;游吟拔出软剑,紫色电光荡开;沈溯微捻诀,凝虚为剑,鬓边发丝扬起。

蜃境大片塌陷。

孚绍发出一阵阴恻恻的笑声,在远处再度凝为虚影。众人面前多了一团雾气,楚临风较为敏感,咳了两声,嗓子中发出嘶鸣。

孚绍道:“你们可是忘了?我是水灵根,在吾境中,可要小心了。”

雾中瘴毒,霎时浓郁了千百倍,与尖锐的杀气融为一体。灌入体内,可以涨破修士的血脉。

不过片刻,流动的水雾霎然停凝空中,结成冰晶。

亭台楼阁,湖水草木,也都瞬间覆盖白霜。

游吟还未反应过来,便和楚临风一起被一股力量抛向后方。

只见沈溯微闭目坐于地上,发丝飞扬。以他为中心,身下地面为霜雪冻结,头顶亦覆盖茫茫灰雾,冰面迅速扩展,蔓延至远方,将眼前蜃境幻铺盖为冰天雪地。

孚绍亦是水灵根,他见眼前冰雪世界,神色凝重:“无限之境……”

游吟大吃一惊:修士结境,一般为灵府内方寸之地;厉害一些的境,有数亩之大。他第一次见有人将“境”延展至外部空间的。

且照孚绍所说,沈溯微的神通是‘无限之境’,这说明他非但能将境放出来,而且还能无限扩大。

游吟道:“沈溯微的境显然是冰雪煞境,覆盖之处,万物肃杀。假如他若真能将境扩到整个世界那么大,那岂不是有灭世之能?怎会有这样逆天的神通?”

“不会的。一看你就没结过境。”楚临风道,“境需要灵气支撑,用多大的境,就耗多少灵气。他只是个元婴,能扩这么大已经很勉强了。想灭世,也得有那么多灵气给他吸啊。除非他是道君,不依赖灵气存活。”

游吟闻言,赶紧将身上所有的聚灵符全部拍给沈溯微,又与楚临风加紧攻击孚绍。

而今半个蜃境冻结破碎,沈溯微灵气不足,早已被迫吸入含瘴毒的灵气,姿态纹丝未动,但嘴唇渐渐由红转向乌紫。从他袖中翩翩飞出一只蓝色灵蝶。

沈溯微意识模糊,不知自己写了什么。灵蝶已经飞走,他瞬间清醒,感到后悔和后怕。

冰雪境再度扩大一周,孚绍的虚影登时被冻结了半面,又被楚临风一剑贯穿。

那半面咔嚓粉碎,坠入虚空。

灵蝶绕着徐千屿飞着。

徐千屿激战之中,腾不开手,只得歪了歪脖子,灵蝶如有灵智一般,乖巧地飞进了她的芥子金珠内。

苏鸣玉在前血战,云初趴在蛇身上,上下跌宕,他以天目帮忙查看巨蟒的薄弱处。许是因为伤得重,他说一句话便要喘一下:“你行不行啊?不行换我。”

徐千屿借着身形娇小之便,躲在苏鸣玉身后,伺机砍了好几剑,但这巨兽身上鳞片如盔甲般,不但不能伤它,她的剑反倒差点震脱手:“别废话,快看下一处!”

“再往右边,脑袋下面……从上往下……第二片黑色的鳞片。”

徐千屿看准了,越过苏鸣玉的肩膀,一剑劈砍上去,蛇鳞飞出,血如柱喷出。巨蟒吃痛,仰头怒吼。

伤到蛇妖,徐千屿心中大喜,不顾危险乘胜追击,连砍两剑,丝缕黑气从伤口中飞出来。巨蟒显然被激怒,陡然抛下了挡在前面的苏鸣玉,头一低便要叼起徐千屿。

徐千屿感觉那热乎乎的腥气扫在脸上,先有一物越过她头顶,撞进蛇口中。巨蟒被击得一退,利齿狠狠地将其贯穿。碎片吧嗒掉落下来。

徐千屿接住了一条木胳膊。原来这个替她挡过一劫的东西,是那个丑娃娃。

徐千屿一低头,便见涂僵站在下方牵着空荡荡丝线,恨恨地看着她道:“若不是吃了苏大哥的几个饼,我才不来救你呢。真是可恶,我的傀儡——”

徐千屿粲然一笑:“多谢你了!”

“快把那只胳、胳膊扔给我!”虞楚从芥子金珠内掏出炼器炉,“我现在帮你重新炼一个傀儡!”

徐千屿反手将木胳膊抛给虞楚,再度攻上去。

此时,林殊月也飞至洞口前,看见了前方站立的同门,想要进来,却被挡住。她爬起来,再度试图闯进来,拼命拍打着看不见的结界:“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进不来?”

小龙在孚菱纱怀里转过脸,看着外面陌生的女人,一板一眼道:“省省吧。这个剑冢的封印是我阿娘所设。她不喜欢的人,便会将她拦住。”

“为什么不喜欢我?她又不认识我。”林殊月站在外间急切道,“如何才能被她喜欢?我要进来帮我的同门,拜托你告诉我。”

小龙一脸天真:“我阿娘说过,她最讨厌虚伪寡情之人。”

林殊月怔住,脸上瞬间失去血色。

“算啦,你就站在外面吧。万一你惹怒了龙女,这个地方塌了砸到我们怎么办?”涂僵贴在虞楚旁边等着她的新傀儡,又开始说风凉话,“我在船上便撞见你同时约见三四个天山男修。唉,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天山的男修最重贞洁,若受了情伤,你要害惨他们的。”

过了一会儿,小龙又将头转过去,疑惑地看向林殊月。

洞外的女人在哭。

“是了,我便是这样的人,寡情、虚伪。”林殊月垂眼,抹了一把眼泪,一双眼里还是泪光盈盈,含着股狠意道,“那又如何呢?你可有被骗过,全心全意爱人,牺牲自己的修为助人渡劫,那人却为了前途将你弃之若敝履。那滋味并不好受。那时我便发誓了,与其叫人负我,不如我先负人!”

只是,涂僵说她这样会害惨天山的男修,是什么意思?

她脑海中闪过游吟的背影,不过只是一瞬。前方刀剑声传来,她手中捻诀,强行撞破结界:“我就是这样的人,那又如何?你以为我会为此愧疚自责忏悔吗?我凭什么。我不后悔,也不自责。我要救我的同门,不让我进来我便硬闯了!”

却见涂僵直直看着她半晌,道:“你说得不错。”

说着伸出手,指尖释放出傀儡丝线,一把将她扯了进来。

林殊月尖叫一声,脸上被划破了许多细小的口子,疼痛万分。不过她顾不上许多,脚尖一点,便向徐千屿的身影奔去。

巨蟒身上击出伤口深可见骨,血滴滴答答如一场黑雨。它越发狂躁,不住发出怒吼。徐千屿已经被逼退节节后退,林殊月从身后接住她:“我来了!”

云初面色已经煞白,整个身子半趴在巨蟒身上,仍然抬起眼道:“头顶……红色鳞片,下方深处三分。徐千屿……我不行了。”他说完这句话,眼睛便闭上了。

徐千屿心中一沉,悲愤交集的心情涤荡内心,蓄力握紧了剑柄:“殊月,结阵!”

林殊月手中结印,闭目发动自己神通:“寸光阵!”

炫光自她掌中从外间扩散。炫光所覆之处,时空如被凝结了一般,风凝住了,张开大口的蛇头在空中不动了。

一切都静得可怕。徐千屿纵身飞去,照准蛇头,轰然劈下。

巨蟒皮开肉绽。

蛇的一只竖瞳,足有半个人那么高,凝在空中,冷冷地盯着徐千屿。

徐千屿感觉自己周身逐渐产生了撕扯的疼痛,仿佛要生生炸开,散在空气中。

好奇怪。

为何又有在船上被龙女凝视的感觉?

她的呼吸渐沉,有种恐惧不详之感。此时,她感到灵池内灵气迅速被消耗一空,随即内府金光一闪。她的神魂之上,又添了一枚新的铭文。

徐千屿暗骂一句。她并不想在此时生出新的神通,眼下生死之间,她根本来不及研究这神通怎么用。

新添这个神通,反倒大量地吞噬了她原有的灵气。

寸光阵时效已到!

时间又正常流动起来。巨蟒脑袋动了。徐千屿那一剑虽伤及要害,却未将巨蟒彻底杀死,妖域本身没有灵气,她灵府内灵气耗尽,无法再进攻,却暴露在巨蟒眼前。

巨蟒张开大口。

徐千屿“嗤”甩出夺魂鞭,缠绕巨蟒周身,木剑指天,缓缓画出一个漩涡。

下面的人都睁大了眼睛。

妖域天穹上混沌的云气,竟在她剑下被搅动,流动出一个巨大漏斗的形状。以天为幕、剑为笔,绘聚灵符,瞬间,磅礴的灵气倾泻而下,灌入少女两肩!

徐千屿周身萦绕白光。她闭目举起剑,正如当日砍向泰泽湖上那只巨龙一般,凝聚剑意,一剑破空而来。

令人意外的是,巨蟒却没有躲避,僵在原地,保持一个昂着头的姿势。

它的竖瞳倏忽化成像人一样的圆瞳,倒映着天上漩涡状的云层。

从那眼中,流出了一颗泪。

它动了动嘴巴,竟口吐人言,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这个聚灵符,是当日……我教给……小伞的……”

小龙稚气的声音清脆地响在寂静中:“是阿娘!”

徐千屿大吃一惊,再收剑已经来不及。剑刃将蛇头一劈两半。

蛇头斩落。

从蛇身中,飞出一团光华璀璨的意识。同时,徐千屿感觉自己体内什么东西挣脱出去,正是花凉雨的魂魄。

两者在空中相汇聚,长裙飘飞的龙女,目含泪光,从头到脚,寸寸重现于人世。

她两袖平齐,向徐千屿等人行一拜大立。

空中传来铃声和鸟鸣,由远及近。

一个黑袍身影从鸟背上跃下,转瞬飞至跟前。无真撑着青色伞,将龙女罩在伞下,防止其鬼魂被日光照散。

伞沿上铃铛叮当响动。

“师父?”徐千屿怔然。

无真抛给她一瓶仙丹,道:“听到你呼救了。快去,一人一颗还有救。”

花青伞虽是伞身,已经控制不住在无真手上摇晃起来,咬牙切齿道:“这么多年,你原来是在孚绍这里!”

花凉雨低下头,眼看小龙跌跌撞撞跑过来:“阿娘,你去了哪里呀,我好想你。”

花凉雨垂泪:“别靠近。阿娘如今是鬼身,暂时抱不了你。”

花青伞道:“到底发生何事?你既然已经和他成婚,还生了——这么个东西,他为何还要这样对你!”

花凉雨叫孚菱纱将小龙拉开些,道:“我与孚绍发过神魂重誓,我要他终生不与苍生为敌,他也依照誓言。但若干年前,孚绍入魇失控,有一日我们正在剑冢内,他忽然不再认识我们母子,只以为我们是生死仇敌。我怕他对孩子不利,先一步将他封在剑中。随后我与孚绍斗法不过,他将我的意识与蛇妖缝合,做成了伥鬼……”

这大约是孚绍做的最后一只伥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