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蝠王不知道自己还能信任谁。

锁齿狗算得上一个，毕竟它是自己的宠物与伙伴，是阿提兰王室最值得信任的成员。

或许还有来自地球异人族聚居地【来世】的戈登，他从骨头里榨出来的复仇欲望燃烧着身躯。只要阿提兰之王决定对抗人类，戈登就会献上自己的忠诚，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决心堵上一切钻进轨道上狭小的生存舱中，忍受着逐步逼近的饥饿、窒息与寒冷只为寻求近乎神话故事中阿提兰；

或许水晶能够算上，她与王室拥有的的任何权力都没有关系，她是那么地天真可爱以致于没有人愿意将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一面告诉她。就让她继续认为这个世界是由糖果制造的好了，就让她继续认为商品会从货架上长出来好了，一位纯真到有些愚蠢的小公主符合所有人的利益；

或许幽灵氏族、半人马座氏族和恶棍氏族的王庭能够信任，但它们从未揭露过下层生产甲班的真实情况，可能是因为它们默认阿提兰王室知晓真相，认定黑蝠王已经知晓上层甲板与下层甲板之间的关系。作为政治妥协的一部分，掌握超光速引擎的鸟人氏族向来不涉及下层生产甲板的工作，而是依靠其他氏族供给的物资，因此鸟人氏族派遣到基因议会的大使也值得信任。

至于王室卫队队长，黑蝠王暂时将他纳入可信任名单。此刻他并不想追究任何事，因为这个团结在一起的利益集团很有可能自王室诞生之初便已存在，不管曾经统一星堡的阿提兰之王有何等愿景，权力这种致命毒药一旦沾染就会持续性地腐化着他的后代，王室不存在任何自我净化能力，这份毒药随着时间推移、利益勾结不断扩大，无原则的和平致使体制腐朽，几乎所有王室成员都将自身利益视作高于王室乃至异人族利益，他们主张将武器封存、杜绝军事训练以彰显阿提兰王室充足变异物质带来的强大个体力量，以致于如今阿提兰王室连一支训练有素、能够抵抗入侵者的军队都组织不起来。

黑蝠王做了一个手势。王室卫队队长离开拿起武器，召唤身旁的护卫队，在黑蝠王的注视下将在场不承担公职的阿提兰王室成员包围了起来。“你们应当进监狱等待审判，但现在我没有时间处理你们。你们应当拿上武器去往前线，用自己的生命清洗错误。”黑蝠王严厉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或许伱们选择直接接受我的审判。”

几乎所有被拘捕的人都选择了前者。

拿起武器上战场说不定还能活下来，如果接受审判，很有可能会被当场处死。没有人能够反对黑蝠王，因为他是在场所有人中最强大的存在。黑蝠王痛苦地认识到，不论他如何厌恶这群人，他都不能否认自己的父母、乃至是他自己就是其中的一员。他的诞生就是来源于这种利己思想，是阿提兰王室利用自身特权所创造出的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异能者，是阿提兰王室特权、知识与财富的最终体现，此刻他所下达的审判在其他人眼中不仅不是关心下层生产甲板的穷苦人，更像是因为受到蒙蔽感到愤怒而收回权力的君王。

黑蝠王满心悲凉地闭上眼睛。

或许敌人更加理解自己？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不可遏制地生根发芽。

黑蝠王有些自嘲地认为自己自作多情，他只见过那位人类君王一面，为何会诞生出这种相识多年的友情？更何况人类君王想要杀死绝大多数基因变异程度严重偏离人类的异人族，他与人类君王之间的原则性矛盾不可调和——即便如何，黑蝠王还是忍不住回想起人类君王与他的交谈，那种双方都是为了各自种族奉献终身的理念让他们相互理解——唯一可惜的是异人族与人类种族之间在面临外星入侵者时必然要经历一场零和博弈，谁都无法承担这场博弈中失败的后果，就算是黑蝠王自己也无法保证能一直掌控异人族，在领导对抗外星侵略者同时压制阿提兰内部对地球的渴望。

“让他们安静下来。”

黑蝠王朝着理查德做了个手势。

虽然理查德并非王室成员中位高权重、掌握大量资源的人，但他还是被黑蝠王的手段吓了一跳，毕竟他也是受益者之一。“启用静滞休眠仓，强制灵能者镇定，我们不能冒着灵能失控的风险治疗他们。”黑蝠王看向那些被拘捕的王室成员。这些家伙无一例外，都是缠绕在阿提兰王室这颗大树上的藤蔓——他有些好奇，自己为什么会知道什么是树什么是藤蔓，他认为这或许是人类君王与他进行精神交流的后遗症——黑蝠王决定拔出这些藤蔓的根须，即便如今做什么都来不及了。“我会把属于他们的能源份额分配能源给静滞休眠仓，不必担心医疗部门的工作会被影响。”

阿提兰的货币体系与能源有关，核心发电机组的能源会被分配给所有王室成员，地位越高、权力越大，所分配到的电能就越多。阿提兰的货币就是以能源为核心的信用货币，在畸形的社会体制系下王室成员以及其他氏族王庭垄断了所有资源，其中包括最重要的电能，即便只是信用货币，贪婪之人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的贪欲，即便是生活在上层甲板贫民窟的异人族平民的生活也没有比下层生产甲板好到哪里去。

异人族聚居地歼灭战正在有序进行，基因改造战士小队沿着聚居地街道向前进攻，逐步清理可能存在于聚居地内的异人族火力据点。事实证明他们的准备太过充分，并且对异人族的军事能力高估了太多，遗忘军事经验的异人族们根本不记得该如何进行城市防御作战，即便如此，他们依旧严格执行着战术条例，在逐渐化为废墟的城市中执行着歼灭任务。

那些平民根本无力获得大量泰瑞根进行变异，因此他们的能力大多孱弱无比。领导这些平民的王室卫队虽然军容整齐且经历过定向变异，却仍然不是基因改造战士的对手，身为本就是用来处理各种诡异战况的基因改造战士完全凭借自身的力量与坚定的意志，解决了各种会在地球上引起大麻烦的所谓超能力——直到基因改造战士们开始遭遇某种从甲板裂隙爬出来的生物，这支进攻部队才遭遇了一些麻烦。这种敌人的类型从未出现过，它们远超异人族的庞大体型就如同一辆疾速行驶的超载货车在城市里横冲直撞，它们不仅有着相似的外貌（这在阿提兰平民氏族很罕见，因为平民氏族的变异特点就是多样化）肆意进攻，无论面前之人是基因改造战士还是异人族平民，这种怪物的利爪甚至可以在基因改造战士的盾牌上留下深深的抓痕，这足以让指挥部门提高警惕。

“卡玛泰姬秘法师的报告？”

阿帕里夏眯起眼睛，被装甲包裹的手掌在处刑战斧上不断张开、握紧。他身上散发着血液与硝烟的气味，斗篷上沾满了灰尘与鲜血，原本黄铜色的装甲几乎被凝固的血液染成黑色。“确定敌人是外维度精神实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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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