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地追逐他说出的每一句话。

这不是什么特异功能，而是久居高位习惯发号施令的人所自带的魅力，或者也可称之为王者霸气，是雄才伟略的君王身上才会出现的特殊气质。

二十年之后，刘彻或许也会变成这样的男人，然而他此时还年轻。此时天下，放眼看去，除却刘邦，再无人有如此霸气。

拉着刘彻衣角的手忽然放开了。

这位姓司马的老臣在刘彻面前又扑又哭，几乎百无禁忌。可就在刘邦发话的这一刻，他猛然瞪大了眼睛，张大嘴巴。

长着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此时有话要说，苍老的喉咙收紧又张开，却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发不出一个音节。

而后他浑身的骨头都像是变软了，整个人再也跪不住，深深地拜伏下去，趴在地上，浑身都剧烈地哆嗦了起来。

他想说话，他太想说话了！可他太老了，一口浓痰堵住了他的嗓子，他说不出话，只好一边哆嗦，一边将额头狠狠地往青石宫道上磕。

在刘彻面前，他流下眼泪和鼻涕，在刘邦面前，他流下血。

刘邦在刘氏宗庙祭祖中降世显灵，一直到现在，都只有刘彻和林久和他接触得多一点。

眼前这个老大臣地位不低，祭祖时也跪在刘氏宗庙外面，远远见过刘邦一面。

但神迹这种东西，远远看见和近距离接触的视觉效果是不一样的，给人带来的震撼效果也是不一样的。

可能会有头铁娃在听说刘邦下降显灵之后，还要梗着脖子怀疑林久的神女身份，但在面对面见到刘邦之后，很少有人敢如此近距离地反抗神迹。

这里毕竟是西汉王朝，上古之风犹存，人对神明的敬畏是刻在dna里头的。

更何况这可是刘邦。倘若让西汉王朝的臣子选择一个神明，那么他们不会选择林久，他们甚至不会选择刘彻，他们只会选择刘邦。

汉开国之君，太/祖高皇帝，刘邦！

“高皇帝，是高皇帝！老臣……老臣……”趴伏在地上的老头徒然地赫赫喘气，老泪纵横。

刘邦只说了三个字，他却激动兴奋得像是要死了一样。

最后这个老大臣是被抬走的，临走前还伸着枯瘦的手爪，嘶声高喊，“臣得见高皇帝天颜……此万世之幸……百死不悔哇！”

他跪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滩殷红的血迹。

林久往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

她走过那滩殷红的血迹，脚步没有停留，视线也不曾偏移。

刘彻和刘邦都跟着她的脚步往前走，汉室天子的仪仗走过转角，沉默无声地离开了这条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