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英丝毫不介意本性曝露，藏着掖着总有暴露的一天，且每天还得提心吊胆，不就骗个小孩子吗？又没做啥亏心事，干嘛还提心吊胆？

大大方方把自己恶劣的根性表露出来，活得肆意——才能更痛快地欺负人：）

小驴蛋两眼发光。

家里没缺着他糖，但吃的更多的是麦芽糖。没办法，顾长敬工资就那么多，还要养活一家七口，哪有多余的闲钱买水果糖？

小驴蛋光吃着橘子味的水果糖就足够馋的了，更别说从未见过的棉花糖！

小孩子都贪那一嘴。

小驴蛋在零食面前，毫不留情地将自家亲娘给出卖了。

“我娘说二婶凶神恶煞，是母夜叉。”

李秀英脸上维持着微笑，“还有呢。”

“生不出几个蛋的母鸡。”

李秀英居高临下地看着驴蛋，声线偏冷道：“还有呢。”

小驴蛋眼里只有棉花糖，哪里注意得到李秀英的变化，继续道：“会吃小孩的狼外婆。”

紧接着，小驴蛋就见棉花糖眼睁睁地进了对方血盆大口中……

小驴蛋眨巴了下眼，愣了俩秒，嚎啕大哭起来。

“哇……呜呜呜……”

李秀英舔舐了下唇瓣，还略带嫌弃道：“软是软，就是有点甜。”

孙红梅在用剩下的油渣子炒包菜，还真没功夫搭理孙子的情绪，反正这小驴蛋一来，时常被当家的揍，有好几次她还瞧见爱国也在揍小驴蛋。当时她还愣了几秒，事后还叮嘱爱国下手轻点，毕竟是自己亲弟弟……

顾富英回来，照例用小木棍将鞋底和边沾上的土刮干净了，才舀了瓢水冲了冲，才抬头看了眼李秀英和陪兰花花挑花绳的俩孙子，淡淡道：“来了啊。”

自动把哭嚎的驴蛋给忽视了。

李秀英挑眉，随即，笑着从挎包里取出俩铝制饭盒，“爹回来了啊？正好春种，妇联和学校给我们放假，让我们回来帮忙。来时路过国营饭店，给爹娘添俩个菜，开开荤。”

顾富英点头，“回来也好，赶紧洗手吃饭。”似想起什么，顾富英对挑花绳的爱国道：“爱国，你把驴蛋送回去住几天，等你二婶走了再接驴蛋回来。”

驴蛋看到那俩铝制饭盒，哭声就没了，光顾着盯了，一听自家爷这么说，整个人把孙红梅撒泼那套学了个圈。

“我不要，为什么把我送回去！我要吃肉！我要吃饺子！奶，救命啊！爷没人性啊！！！”

驴蛋在地上打滚，扑腾起不少灰尘，李秀英连忙掩鼻退避三舍。

家里有谁搭理驴蛋？

没有人。

除了将驴蛋强行摁头送回去的爱国。

来开门的是曹寡妇。

她老早就听到驴蛋的鬼哭狼嚎了，就是没听清这孩子嚷嚷的是什么。

曹寡妇对爱国笑得慈爱，“是爱国啊，有啥事吗？”

驴蛋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抱着曹寡妇的大腿撕心裂肺地大哭，“娘，驴蛋要吃饺子，要吃肉肉！娘，驴蛋还要吃棉花糖……”

曹寡妇面上的笑有些挂不住。

家里哪来的肉给你吃！吃吃吃，吃死你个小瘪犊子算了！这么久不见娘，不知道想娘，就知道吃！

爱国面上没啥表情，“爷让我将驴蛋送回来住几天，过几天再接回去。”

“欸，好。”曹寡妇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热情地邀请，“爱国吃过饭再回去吧，懒得跑来跑去的。”

“不用。”

驴蛋哭得更伤心了，“娘，爷奶吃肉，爷奶不让驴蛋吃肉！”

等爱国背影消失匿迹，曹寡妇一巴掌拍在小瘪犊子背上，“吃吃吃，成天就知道吃，离了娘这么久都不知道想娘，还没你几个哥哥孝顺。”

饭桌上，吃过油渣的驴蛋不得劲儿，曹寡妇见状，啧了声，“你不想吃就让给你几个哥哥吃。”

驴蛋立马护住饭碗。

有的吃，当然不嫌。

尔后，曹寡妇对上顾长敬的视线，下意识想解释：不是不体恤咱亲儿子，而是亲儿子挑食不太好，家里就这个条件……

心中思量了下，曹寡妇转了个弯，道：“哎，还不是驴蛋刚回来，就嚷嚷他爷奶能吃肉，他却吃不成。敬哥，爹娘防着咱也就算了，怎么连孩子也防着。”

这是在给顾长敬上眼药水。

顾长敬当初娶曹寡妇，一是被李招娣那事刺激的，二是爱国成了耻辱钉的见证者，杏花成了喂不熟的白眼狼，才脑子抽风了。

现在脑子回来了，不得还向着养自己长大的爹娘？

“你啥意思，意思是我不如二弟他们孝敬爹娘？”顾长敬生气地搁下了碗。

“……”她是那个意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