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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深日暖_第163章(1 / 2)

作品:《春深日暖

这么些年,两个彼此过不到一块,他便是再木知木觉,也晓得妻子同他并不亲热,又不似吴老爷吴太太那种客气,他小时候睡在厢房,照样听见父母吵架,吴夫人的声儿还比吴老爷高着些。

柳氏跟他客气,却是真的客气,她怕他,难道他不知道?心里梗了一口气,也不再往厢房里去,连斗蓬也不穿,到了马棚骑上马往外去。

柳氏在后头吓得脸色发白天,一把扯住了嬷嬷:“这可怎么好,再不能叫婆婆知道!”他这样子跑出去,婆婆要怎么想,她白着一张脸扶住床柱子站起来,一气儿走到门边,踩了一脚的泥,一院子的丫头都看着她,柳氏只觉得五雷轰顶。

还是奶嬷嬷安抚住了她,把她拉回屋里,也不叫人进来扫泥,拉了她坐到床上,柳氏腮上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滚滚下落:“奶娘,我帮他纳妾,他若不高兴,换一个便是,我不嫉妒,他怎么……怎么还发这样大的脾气?”

吴少爷带了一口气骑到花街,秦淮河畔不宵禁,处处灯火明家家脂粉香,他跟着同僚也来过此地,寻个瞧得过眼的把马一停,下来就往里走,那龟公鸨母见着他眼生,可对他这身官服却眼熟,笑的嘴巴咧到耳后根。

也摸不准他的脾气,见他只是一径儿往里走,脸上含着怒气,使个眼色,请到雅间,出来一位穿红衣弹琵琶的姑娘,坐下来不说话,两只素手不住拨着琵琶弦,也不敢唱小曲儿,只一味的弹琵琶。

教坊里头消息最灵,见着是位眼生的百户,知道是新补上的,那一位的事儿,如今全城都传遍了,见他坐着只是喝酒,连眼儿都不扫过来,垂了眼帘抿抿嘴儿,把那调子一转,忽的就金戈铁马,一曲《睢阳平楚》的战曲从铮铮响在耳前。

吴少爷这才转眼过来,见这弹琵琶的女子通身火红,连琵琶上都系了红玉,偏素了一张脸,眼晴也不瞧他,转调往上,穿云裂石,如撕锦断帛之声。

一曲既罢,屋子里还似有金玉声,吴少爷挑了眉毛,隔着灯火看去,眉目如画,他把钱袋解下来,扔到桌上:“似这等曲子,再来两首。”

“谢大人除水匪之祸,今儿不论大人要听几支曲子,窈娘都赠予大人。”红衣女子浅浅一笑,抱住琵琶低头又是一曲。

☆、第141章吴少爷负气纳妾王老爷夜梦思乡

吴少爷半夜回来了又出去,哪里能瞒得过吴夫人,夜里下人不敢惊动了正院,回到管事嬷嬷那儿,第二日清晨,丫头才开了门端水进去,嬷嬷就赶紧往上回报。

吴夫人眉头一拧,再松快不起来,揉揉额角,洗漱起来便去儿子院里,一院子下人都跟缩了头的鹌鹑似的,见着吴夫人来一个个都贴了墙根,恨不能把肚子缩起来,不叫她瞧见。

柳氏晕沉沉一夜未眠,奶嬷嬷着厨房炖了汤,熬了八宝粥端上来给她,她只一味流泪,奶嬷嬷急得跪在床前的榻脚上:“姐儿,好歹总要吃些东西,再怎么也不能折腾自个儿的身子。”

柳氏翻转一夜还是不明白,他作甚要发这样大的脾气,原在家中,哪一样母亲不是想在前头,父亲是个持礼的,纳妾这样的话从不出口,可他房里自来便不曾断过人。

吴夫人还未进门就看见地上倒落的花盆,泥土白石残枝蔫叶铺了一地,知道儿子这气撒得不小,抬步往里,奶嬷嬷还在絮絮着劝柳氏起来。

“扶我穿衣,我还须得去婆婆屋里请罪。”柳氏这句一说完,又是一阵哽咽,吴夫人听了却大皱眉头,从帘子后面进来:“说甚个请罪不请罪的,是不是他驴脾气又发了。”

柳氏赶紧抹了泪站起来,吴夫人看看她,肚里叹一回气,原当这个媳妇老成持重,同自家儿子的性情正是互补,哪知道却怎么也拼对不上。

“是媳妇,媳妇不知相公心意,给的人,约摸他不喜欢。”思想了半夜,便只这一条了,男人碍着脸面不好说,院子里又都是她带回来的丫头,想要收用也得她来开口,都已经单分了一间屋出来,难不着是那丫头惹了他生气。

“哪一种是可心的?”吴夫人反问一句,晓得这个媳妇老实,哪知道老实的似块石头,这回却是真个叹息出声,走过去拉她的手,把她带到床沿边坐下:“纳妾抬通房,俱是小事,敢作反的打发了便是,你来问过我,可曾问过他?”

柳氏一怔,纳妾这样的事,就该女子料理,若是去问,岂不显让人觉得她是假意抬人,样样都安排好了,爷们家只需要抬抬腿便是,她娘家那许多妾,可没一个是柳老爷开口求来的,只须眼睛扫一扫,娘亲便知他心意。

见她还懵懂,吴夫人叹息更重,拍了她的手:“他那个脾气得顺着,你这样子也不必请安了,叫人烧水洗漱,到我屋里来。”响锣不用重锤,可这个儿媳妇,别说是锣了,倒是个没皮面的鼓,便是她手里拿了锤子都不晓得往哪处去敲。

只图她规矩,不成想死板,原儿子不着家,回来也只那几日,吴夫人哪里知道这对儿竟是半点不交心,还是得有个孩子,有了孩子没话也有话说了。

可她一个婆婆,怎么好问媳妇的房里事,一出了门便去看身边的陈嬷嬷,陈嬷嬷赶紧点了头:“我把宋嬷嬷寻过来。”宋嬷嬷便是柳氏的奶娘,一个不透,另一个得透,话都说明白,只看她自家行事,男人嘛,哄着便是,难不成每对结亲的人,掀了盖头就知是天造地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