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怕陈博栎搭不上你的顺风车，故意放在这里的吗？”

王伯那双混沌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一抹类似精光的东西，他握紧了手中的抹布，看向乔诩：“你说什么呢，我老啦，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节奏了，我一句话也听不懂。”

乔诩语气依然很是平静，对他说道：“听不懂吗？我说，你就是杀人凶手。”

王伯笑了，“先生，昨天陈医生都已经承认了，案子是他做的。”

乔诩摇了摇头：“其实昨天警方已经开始怀疑王湘云的弟弟了，可就在这个时候，陈博栎模仿你的作案方法杀了人，并且自杀了，他在极度绝望的情况下居然也没有为前面两起案子辩驳。”

“哎呀，就算不是陈医生，也不会是我啊，不跟你说啦，我回去了。”王伯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乔诩却接着说：“你已经替你姐姐王湘云报仇了，其实可以离开医院了。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离开医院又能去哪里呢？”

王伯脚步突然停住，转过头看向乔诩。

“你是不是想问，你年级这么大，怎么可能会是王湘云的弟弟？但其实，你现在这个身份是不认识王湘云的，你又怕问出来会露馅？那你就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王伯紧了紧拳头，一双眸子里出现一丝杀意，沉默片刻，便走到乔诩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去。

“其实这所医院，除了保洁和后厨对学历没有要求之外，还有开电梯的，守门的，看管的等等。你学历有限，又给自己弄了黑户的身份，想进这所医院只能从这几个职业里选择。就结合之前的线索来看。在杀害张护士的时候，嫌疑人只有两个，一个是陈医生，一个就是你。”

“那个扮鬼吓唬陈医生的气球是拿真人的人皮和眼珠制造的，整个停尸房都是你的，你可以随时随地的从一些本来就面目全非的尸体的身上取出这些东西。制造这些东西的目的，或许是你想混乱警方视线，或许是你想以自己的方式惩戒陈博栎吧。”

“第一个死者死的时候，我一直想不通一个人怎么可能在五分钟之内杀完人又逃跑。但如果凶手是你的话，一切都可以说清了。因为你根本不用逃跑，杀了人之后躲回房间就可以了。”

“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怀疑你得了什么病，是一种年纪只有二十多岁，可脸越七八十岁的病。我这么怀疑你，是因为我发现你的骨架挺直有力，手上的皮肤也不像一个老年人应该有的。现在我想明白了，你应该是整容了，故意把自己的脸整成老年人的样子。”

“第二个死者，就简单了。你在医院潜伏这么多年，知道哪里有安眠的药，你又负责医院的保洁，你走到哪儿别人都会无视你。你甚至知道医院的监控，知道怎么避开监控。你迷晕了那天值班的两个人，然后杀了其中一个。”

“你赌一心相当院长的陈博栎不希望当初的黑历史公之于众，又知道他是我主治大夫，所以故意将这本书放在我这里，暗示陈博栎你的作案手段，让陈博栎模仿你的风格杀人。陈博栎本想搭个顺风车，栽赃嫁祸给你，哪想到自己被当场抓了个正着，变成了你的替尸鬼。陈博栎果然没有让你失望。”

王伯眯起眼睛：“你诽谤我，你说这些，有证据吗？”

“证据很简单，王湘云当初还有一个奶奶，除此之外，五代之内没有任何亲属了，所以可以让警方派人去取证，看看你和王湘云的奶奶有没有血缘关系。”

王伯低着头，沉默片刻，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指着乔诩说道：“你以为你很聪明吗？你现在不过是个躺在床上的残疾人，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乔诩完全没有任何紧张害怕的情绪，静静看着他：“我这是VIP病房，如果我想要人过来，只要按下我手中的按钮，一分钟不到就会有人过来。”

王伯紧了紧拳头，又陷入一阵沉默。

突然，他在一次狂笑起来，说道：“没关系了，我大仇已经报了，我死不死，入不入狱无所谓了。”

他笑了好久，久到几乎要喘不上起来，又接着说：“陈博栎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医学教授的身份诱奸了我的姐姐，我姐姐当初还是他的学生，她看重贞操，死心塌地地要嫁给他。我姐姐以为陈博栎会收心，结果居然在我姐姐怀孕的时候，又和张婷勾搭上了！”

“张婷装纯，口口声声对陈博栎说自己什么也不要，结果却私底下给我姐姐寄了无数恐吓信威胁我姐姐！是她挑拨了我姐姐和陈博栎的关系！十八层地狱的第一层，拔舌地狱，就是用来惩戒那些挑拨离间，说谎骗人的人，所以我拔了她的舌头！”

“如果不是陈博栎和张婷，我姐姐就不会心灰意冷，自己引产那个孩子，也不会死！而黄忠强......你们以为我杀了她，是因为他隐瞒了姐姐的死因吗？并不是！当初我姐姐就是被黄忠强安排在了陈博栎的手下实习，后来陈博栎和张婷那个班级的集体聚会上，也是黄忠强灌醉了陈博栎，把张婷送到了他的床上！黄忠强年级比陈博栎大，他觉得自己比陈博栎更有资格当副院长，所以策划了这件事想要抹黑陈博栎。地狱的第二层，剪刀地狱，就是用来惩戒那些教唆不合礼法的男女乱搞的人，所以我剪断了他的十指！”

“至于人头气球......对，气球只是我用来吓唬和暗示陈博栎的把戏，但是那颗气球下面的裙子，是他当年送给我姐姐的唯一一件衣服，我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但是看他那副惊恐地样子，他肯定是记得的。”

“他们都该死！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乔诩平静地听他说完，盯着他那张因为激动而不停颤抖的脸，叹息道：“你好端端的一个少年，却要为了仇恨牺牲至此，真的值得吗？”

王逸风淡淡一笑：“值得。”

乔诩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之后，他整理了一下枕头，又躺回床上，说道：“出去别忘记帮我把门关上。”

王逸风愣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你不报警抓我？”

“跟我有什么关系？”乔诩打了个哈欠，似乎真的困了，眼皮缓缓合上，遮住了他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

王伯.....不，王逸风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笑的阳光明媚的少年很是可怕，他甚至觉得，这个少年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是凶手这件事，还像看好戏一样看着他杀人，看着陈博栎杀人。

他不干涉，不挑明......那么他，为什么要知道真相？

王逸风跌跌撞撞地从乔诩的病房出去，像在逃离什么。从此，医院再也没有“王伯”这个人的存在，医院人事部门在好几天都联系不上他之后，不得不再次贴出告示，招聘新的停尸房管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