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父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人这一辈子活在这个世上，总该在这个世上留下一点痕迹，你在工作上的进取心可比你哥强多了，他这几年什么成就都没有。”

张云飞在一家事业单位上班，那家公司说是高科技单位，其实产品的科技含量并不算高，张云飞更多的是在里面混日子，张父对张云飞的工作态度不算满意，平时一见面没少念叨张云飞。

他原本对张惊鸿更加担心，怕她陷在离婚的阴影里走不出来，可是这几年下来，张惊鸿的工作做得很不错，倒把张云飞衬得更加平庸。

张惊鸿笑了笑：“我觉得我哥现在那样的生活也不差，爸也不用太担心。”

张父若有所思地说：“一个人生活的环境要是太过安逸，就容易让他失去了进取心，安逸的生活从本质上来讲不是什么好事。”

张惊鸿认同张父的看法，现在国家的发展一日千里，私营私业遍地开花，到处都是削尖了脑袋努力学习的人，想要跟上国家的发展，就需要一直学习和进步，要不然很容易被这个时代淘汰。

或许她该找时间跟张云飞好好聊聊，不求能像张父说的那样在这个世上留下成就的印迹，至少不能被淘汰掉。

张父拿出一张报纸给张惊鸿看：“你知道这个意味着什么吗？”

张惊鸿看了一眼那张报纸，报纸上写的是一篇关于国有企业和私有企业优劣性的社论，这份报纸是有很强的倾向性，经常刊登一些政策，以及一些时事的解讯的评判。

张惊鸿仔细看完后问：“爸觉得国家会对国有企业做出调整？”

张父点头：“是的，这个调整早就该做了，自从改革开放以来，私营企业蓬勃发展，他们凭借自身的机动性和灵活性，顺着市场规律发展，无论是产品的种类还是品质，都比国企生产出来的东西更有市场竟争力。”

“昨天我跟你哥聊了一下他们单位事情，里面一大堆的问题，他们的企业现在生产出来的东西被私营企业挤兑的完全没有存活的空间，已经出现了亏损，现在工资发的都不太及时了。”

“而工人因为早些年的观念，觉得这是铁饭碗，不管做得是好是坏都不会丢了工作，所以积极性普遍都不高，也没有多少人愿意花大力气去搞研发，再加上一大堆繁杂的流程，严重影响了工作效率，远不如私营企业灵活。”

“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国家不可能一直任由国有企业亏损，一定会出台相关政策改变现状，所以你哥要是再这样混下去，我觉得会非常危险。”

张惊鸿认同张父的看法和观点，笑着说：“爸，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会研究这些事情？”

“可能年青的时候不关心政策所以吃了大亏。”张父笑了笑：“现在年纪大了，又退休了，平时没事就想着琢磨一下，他们说人老嘴先碎，我现在也觉得自己嘴挺碎的。”

张惊鸿知道张父今天跟她说这些，最终的目的是让她去劝张云飞好好工作，但是他的这番话也让她的心里生出了警觉。

不说别的，就他们研究所里也有不少吃闲饭的闲人，每天上班的时候一杯茶，一张报纸一混就是一天。

这样的生活方式看在张惊鸿的眼里多少有些可怕，她曾经跟林秀婉讨论过这件事情，林秀婉说到这些人话说得就相当不客气，直接用吃干饭的来形容。

因为林秀婉觉得有这些人的存在，对兢兢业业认真工作的人极不公平，也是个极大的伤害，大家拿着同样的工资，凭什么自己累得半死别人却在那里喝茶加吹牛打屁。

张惊鸿之前觉得林秀婉的话略刻薄了些，但是她现在却觉得林秀婉刻薄的还挺形象。

她想起林秀婉就打了个电话过去问了一下近况，然后就在电话里听林秀婉骂了美国佬半个小时，再听她骂了迈华那些不同意自主研发mdi的人半个小时。

张惊鸿听得好笑，便将张父和她讨论的事情跟林秀婉说了一遍，中间再加了一些她的观点和想法。

林秀婉在电话那边听完后便沉默了好一会：“我觉得张伯伯的猜想是对的，国有企业现在确实有一堆的问题，外有敌狼环饲，内有一堆磨洋工的人加效率低下的工作制度，如果再采取措施的话，很可能会直接将企业拖垮。”

张惊鸿开她的玩笑：“要是国家真有这方面的政策的话，林副厂和秦厂长现在是不是可以拟定名单，把那些吃干饭的一下子全从厂里赶出去？”

林秀婉也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这事的确可以考虑一下，但是还是等政策出来之后再说吧，政策还没出来，我先把这名单例出来，我怕被人打破脑袋！”

两人都笑了起来，林秀婉又问张惊鸿：“陆云深最近还时不时地来找你？”

“是啊，不过我心如铁。”张惊鸿笑着说：“如今的我，他已经高攀不起了。”

林秀婉赞同她的看法：“的确如此，他还真高攀不起你了，不但他高攀不起，我都觉得我有点攀不起你了。”

张惊鸿笑骂了两句，林秀婉便又说：“我记得你当年回城的时候我说你是知识分子你还不太高兴，现在你把你的博士学位一亮出来，哎呀妈啊，吓得我的心脏砰砰跳！”

张惊鸿想起当年在林家大队插队的事情，心里有些感触：“当年插队的时候嫌这嫌那，心里一堆的抱怨，现在再想起当年的事情，却又觉得那是一段很不错的经历。”

“如果不去林家大队插队，我也不会认识你和胜男，也不会懂得生活的艰辛，估计也没那么快走出离婚的阴影。”

林秀婉想到当年的事情也想笑，那些事情虽然过去很多年了，如今想起来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就连想到曾志宏那个人渣，似乎也没有那么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