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婚姻生活(三)(2 / 4)
作品:《基因迷恋》或者说,这更像是一座巨大的销金游乐园,纸醉金迷的不夜天。奇形怪状的建筑物,外壳尽是闪耀的霓虹灯,电子屏上每一支精致的广告,交织着复古与未来,都让人心潮澎湃。
宽阔的棕榈大道,车水马龙的人群,目不暇接的露天秀场。男人的眼睛里写着一夜暴富的绮梦,贵妇的臂弯里则箍着无数只奢侈品的礼品袋。触目的情形,皆是将欲望二字书写得淋漓尽致。
“毕竟这里是s星。”尤应梦挽着松虞的手臂,嫣然一笑,“而且,我们今天可不是来参观的。”
松虞奇道:“难道你还要赌钱?”
尤应梦:“没错。”
那张妩媚的脸,被霓虹灯照耀得更加风情。她拿出一张黑卡,轻飘飘地扔给了傅奇。
对方倒是眼疾手快地接了个满怀。
“麻烦你,帮我们把里面的钱全部换成筹码。”尤应梦眼尾一挑,“全部哦。”
傅奇一怔,点了点头,抿着唇转过身去。
临了还不忘转过头来叮嘱一声:“请二位就在这里等我。”
“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吧。”尤应梦对他挥手。
松虞顿时明白了什么:“赡养费?”
“没错。”尤应梦点了点她的手臂,相当豪情万丈地说,“今晚我赞助赌资,不把这钱花光,谁都不许回去。”
松虞:“……”
片刻后,傅奇捧着一堆小山一样的筹码回来。
尽管这座豪华赌场里并不缺富人,但这土豪般的行径,还是引起不少人的侧目。
尤应梦眉飞色舞地向他招手,而松虞嘴角抽了抽:
看这分量,想必她们是三天三夜都回不去了。
最后她的话果然没有错。
或许是因为新手光环,尤应梦一直手气奇好。不仅没输钱,筹码还越叠越高。目的没达成,她当然很不满足,又撺掇着松虞过来帮忙。松虞无计可施,只好也跟着上了一把赌桌。
“就当是积攒创作素材了。”她对尤应梦说。
尤应梦很无语:“你能不能有一秒钟不要想着电影。”
松虞笑着耸肩:“我尽量吧。”
那想什么呢?
想她自己吧。
于是松虞突然回忆起来,这一年来,自己摸过枪,上过赌桌,甚至还被人强行注射过致幻剂——还真是什么坏事都做尽了。
她微微一笑,对尤应梦说:“既然要玩,那就玩大一点。”
“多大?”
回答只有一声清脆的巨响。
她将所有的筹码都扔到了桌子上。
哗啦啦的金雨,小小的桌面简直快要堆不下,霎时间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但松虞自己还很平静。
“开吧。”她对荷官说。
在将筹码全部扔出去的一瞬间,她突然理解了赌徒的心理。
这也是一种全然的失控。
放在赌桌上的,可以是大笔钱财、不劳而获的机遇、甚至于是身家性命。但付出了什么并不重要。
重要的也不是输赢的结果,而是这个瞬间。
快速的占有和失去,不顾后果的all
in,这本身也是种能够成瘾的快感,令人肾上腺素狂飙,疯狂地分泌出多巴胺。就像吸毒一样。
这个瞬间,所有人都紧紧地盯着这张桌子,无法呼吸。
连荷官都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手。
但松虞莫名觉得,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果然,她们又赢了。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窃窃私语,什么样的眼神都有,心怀鬼胎,恶意,猜忌,怀疑,嫉妒。
“美女,手气真好,第一次来玩啊?”
几个一身大logo的公子哥凑近过来,虚浮的脸上,挂着放浪而轻佻的笑容。
松虞根本懒得理他们。
然而借着灯光,这几个人又仔细地打量着她们隐藏在口罩下的面容。
“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你们啊?”一个人油嘴滑舌地说。
她微微蹙眉:“傅奇。”
于是傅奇立刻站出来,格挡在她面前。
“滚远点。”他说。
声音很平静。
但腰间冷光一闪,足以让这面前几个人看清,他带了枪。
进赌场本身要过安检,而面前之人还敢公然展露自己的配枪,这一定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人物。几个人瞬间偃旗息鼓,讪讪地走了。
松虞回头对尤应梦说:“我们走吧。”
尤应梦也一脸遗憾道:“嗯,真扫兴啊。”
但狂欢的派对尚未结束。
于是尤应梦又让傅奇去买了一大堆酒,三个人偷偷爬上了赌场的天台。
不同于赌场的纸醉金迷,天台只是一片荒地,角落里堆满了杂物。
但风景甚至好过附近的露台酒吧。坐在天台的边缘,就能够俯瞰红灯区流光溢彩的夜景。正对着他们是一只巨大的摩天轮。如同一个五光十色的童话梦,缓缓地旋转着。
尤应梦一脸惊喜地望着松虞:“你怎么知道有这种一个好地方?”
松虞笑了笑:“我瞎猜的。”
傅奇脱了外套,铺在地上。
于是另两个人就毫无形象地坐了下来。
尤应梦打开了一罐啤酒,很不幸地被泡沫溅了满身。
她反而开怀大笑起来,仰头将它喝光,又将啤酒罐捏在手里,噼里啪啦地捏扁了,才随手扔了出去。
黑夜里,铝片的罐身反射出一点暗光,像是燃尽的烟头,在半空中划了一个抛物线。
她打了个酒嗝,呆呆地望着它消失在黑暗里。
傅奇却不声不响地站起来,将啤酒罐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
松虞:“……”
尤应梦:“……”
她笑着用手肘推了推松虞:“你助理怎么这么傻啊?”
“我也不知道。”松虞扯了扯嘴角,胡说八道起来,“或许他也是个良好市民吧。”
“哈哈哈哈。”尽管完全不明白良好市民这个词的深意,尤应梦也爆发出一阵大笑。
松虞和傅奇都不怎么喝酒,只有她一个人自斟自饮。但她竟然也能自得其乐。
只是独自喝酒更容易醉。和所有喝醉的人一样,尤应梦脸上很快泛起一抹砣红。她时而肆意地大笑,时而又陷入思绪,落寞而沉寂。
根本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哭了出来。
但是在哽咽声里,尤应梦突然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从傅奇手里抓了一把筹码过来,用力地朝着天台外抛出去。
金沙般的筹码跌落进黑暗里。
“这些该死的钱,为什么就是花不完……”她一边扔,一边喃喃自语道。
松虞站起来,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地问:“花光又怎么样?”
“花光了……我就能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松虞叹了一口气,将尤应梦按进自己的怀里。
她立刻感到自己肩头湿了一片。
直到这时,松虞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根本还并未从旧日的创伤里走出来。酒精融化了她故作潇洒的伪装。那些看似开朗的、离经叛道的举止,都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伤痕累累。
归根结底,几年婚姻的创伤,不可能这样快就愈合。
所谓的成长,更不是件容易的事。它总是意味着伤筋动骨,将自己打碎再重塑。
“干嘛跟钱过不去?”松虞轻声说,“你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
“我不想要他的脏钱。”尤应梦哑声道,“更不想要别人说,我的后半生就靠他的赡养费……”
“这是你应得的。”
然而尤应梦仍然在用力地摇头。
她从松虞的怀里挣脱出来,定定地望着松虞。
背着光,这张脸上晶莹的泪痕依稀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