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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1 / 1)

作品:《皇后情夫是首辅

弄琴立马迎了上去,语气焦急道,“首辅大人,娘娘从回帐后就昏迷了过去,此时还未瞧过太医,奴婢之前听娘娘说过,您精通医术,塞比华佗,您快去看看娘娘吧!”

周沛胥闻言脚步急促起来,行至塌前,又是掀起眼皮,又是把脉诊治一番,“娘娘这是受了惊吓,气虚之际又受了九安山的邪寒气才会如此,你去命人准备两碗浓浓的薏米水端来。”

弄琴应了句是,便掀起帷帐出了凤帐。

周沛胥执起她的右手,朝她中指之间的百会穴按压了几下,便肉眼可见她的紧蹙的眉间放松了些,脉搏也平稳了不少,有再按压了一会儿,榻上的人儿在昏昏沉沉中不再焦虑,呼吸平缓着,然后睁开了沉重的眼眸。

她一抬眼,便在恍惚跳跃的烛火中,瞧见了周沛胥在她身前,不过只隔了一天而已,昨夜那个笑意盎然给了她各种惊喜的男人,此时瞧着却并不开心。

眉毛被拧成了川字,满眼怜惜又有些无可奈何,嘴唇紧紧抿着,满是担忧。

沈浓绮并未吃惊此刻他会出现在凤帐之中,她从来都知道,他是挂念着她的。

她抬手抚了抚他的脸,勉力露出一分笑颜来,软声道,“胥哥哥着般不开心,可是怪我没让你杀了刘元基?”

周沛胥差点就要落下泪来,他道了句,“不是。我只是心疼你。心疼晏朝皇后的包袱太沉太重,心疼你如此委曲求全,心疼你刘元基那厮这般对你,你为了天下苍生,却还能忍下这口气。”

沈浓绮惨白着脸笑了笑,“胥哥哥莫要这么说,我自小就受着晏朝臣民的爱戴,去哪儿都有人捧着,敬着,端着,惧着,比起这一身皇后冕服带给我的好处,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她担心他杀心未泯,又循循善诱道,“一剑将那混账砍了,他是死得痛快了,但如此一来,皇位空虚,我又没有子嗣,那继任者便只能从那几个藩王中选,那几个藩王原就贼心不死,为了能掌大权,定然会起兵造反。可如此一来,我卫国公府岂会坐视不管?定然会拨兵平乱,如此边境失了驻守,蒙古与羌族虎视眈眈,定然会乘虚而入……”

周沛胥心中一痛,“我知道刘元基死不足惜,可晏朝这千千万万的臣民也会随之受苦受难,届时狼烟四起,方圆百里皆会变为坟场。可在我瞧见他推你入虎口的那一霎那,我什么都不愿想,什么都不愿顾及了,我只想让他死!饶是搭上些性命又如何?我定有把握将这些伤亡降到最小,我只想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命丧黄泉的代价!!”

沈浓绮抚了抚他的掌心,“我知道胥哥哥为我好,但局势多变不可掌控,内忧外患之际,我们才要愈发三思。我知你向来不喜争斗,又怎愿让晏朝百姓陷于水火?”

“其实为了稳妥起见,我倒是个办法。”

周沛胥将她的手紧握了握,“什么办法?”

“晏朝举步维艰,刘元基那厮又如此不可掌控,我在后宫亦是举步维艰……若是有个皇嗣,所有困境便可迎刃而解。”

周沛胥闻言怔了怔,眸光闪烁间越来越黯淡,似是未曾料到她会有这样的打算。可于身份,于情理,此法确是最妥帖的。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觉得心中拥堵,他唇齿间挤出这句话,“子孙缘强求不得,刘元基那头……”

沈浓绮不满地拉了拉他的袖角,眼神直勾勾盯着他,柔声暗示道,“若是……我想给旁人生孩子呢?”

第50章

此话犹如一声惊雷在脑中炸开,周沛胥只觉得世界在这一瞬间忽然颠倒。

周沛胥出生钟鸣鼎食之家,周家家风历来清正,上下皆是忠君爱国的坚实拥护者,他自小受着最严格的传统礼教长大,对百家争鸣的道家心学如数家珍……对于这般环境中浸养出来的玲琅君子,与已婚皇后有了私情,本就已是他崇高道德感的极限……

他真的……从未想过这辈子会有孩子。

更何况,还是个私生子。

他很敬重沈浓绮,对她亦极情深,他甚至真心想过,她对他可能不过是一时之欢,待二人情淡之时,她或许还会回到刘元基身旁,从此繁衍皇嗣,怡然自得。饶是如此,能得她几年的眷恋,偷得这浮生若梦的欢喜,他亦不后悔。但她不仅没有逐渐淡出他的生活,甚至还提出想要生下二人的孩子……

如此混淆皇嗣,偷龙转凤转凤之事……他乍听之下,只觉得有些猝不及防。

烛光之下,周沛胥英俊无双的面庞,在几息之间内,脸上的神色由震惊,转为始料未及,再变为复杂、痛苦、惆怅……

帐中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沈浓绮的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她原是想等他的答案,但等了许久却不见他发一言,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愈发失落,凤眸黯了黯,微微偏过头不敢看他,带了些难堪道,“胥哥哥定然觉得我是个放荡不堪、处事乖张的蛇蝎女子。”

周沛胥轻摇了摇头,过了半晌,才一字一句颓然道,“娘娘,你我二人的情意,于情于理于法,注定见不得光。但此事说到底,也只是你我二人的私事,只要处理得当,旁人绝不敢置喙半句。可一点牵扯上了子嗣,事情便会变得无比复杂。”

之前二人对这段关系的晦暗皆闭口不谈,眼下周沛胥乍然提起,就像是向开得正好的鲜花,浇了盆致命的热水,沈浓绮闻言不禁心中一酸。

“娘娘有没有想过,若真依娘娘所言,那这诞下来的孩子,分明是我周家血脉,却要喊刘元基一声父皇?

且今后我在这孩子面前,又应该如何自处?是否有一日,需要我以父跪子,双膝触地,跪喊这孩子一声皇上?”

“娘娘有没有想过,分明是我周家的血脉,但却入不了周家的族谱,反而要记在皇室族谱之中?生生世世,永不能相认?”

他连连发问,言语虽轻,但一字一句却犹如千斤重锤凿在沈浓绮心间,让她一时喘不上气来。

沈浓绮双眸噙泪,不禁柔声劝道,“胥哥哥你莫要难过,这些都不是关键,咱们定能想出个万全之策……”

“绮儿,可我不愿。”

周沛胥痛苦地闭上双眼,打断了沈浓绮的话语,“我不愿让这孩子认为自己的父亲,是个如刘元基那样的庸碌之辈,我也不愿让他背负身世的秘密一辈子活得艰难。

我更不愿母还是母,父却不是父,一辈子都无法共享天伦。”

周沛胥执起她垂落的指尖,“咱们再想想,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一定还有……”

沈浓绮死咬了咬下唇,一点,一点将指尖从他掌心中抽出,含泪蹙眉道,“还有什么办法?我知道,胥哥哥或许此时在想,不若就推翻了这朝廷,胥哥哥你继位登基。”

“可就算你能不顾你周家永生永世做晏朝肱骨之臣的家规,就算做了皇上,可眼前的情况就能改善么?照样会民不聊生!

你称帝封王,不说那些藩王不会善罢甘休,我卫国公府也定然顺不下这口气!眼下朝中文武对立,我父亲这等驰骋疆场多年的老将,岂能眼睁睁瞧着你这从未上战场杀过敌的顺国公府,一朝爬到他头上去?”

“父亲今日之所以甘愿盘踞在边境,一是因为蛮夷未除,他还想以己之力还边境一片太平;二来,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原因,那便是我自幼乃先帝亲封的皇后。父亲三番两次救先皇于水火之中,先皇亦慧眼识珠,赏识才华未曾打压父亲,明里暗里给足了父亲脸面,所以这些年来,我们卫国公府,才愿意甘居人后。”

“不然你以为,我父亲难道就没有动过坐龙椅的心思么?

但你若登上帝位,他那火爆的性子定然不忿,届时我夹在中间,又该如何自处?”

她越说越绝望,越说越沉重,心头仿佛坠了个千斤重的秤砣,五脏六腑都随之往下坠,疼得几乎就要喘不上气来。

烛火跳跃几下,远方林中传来狼嚎声,让帐中本就僵冷掉的气氛,愈发添了丝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