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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七章:朝堂上的博弈(8K)(1 / 2)

作品:《黄天之世

之所以说既熟悉又陌生,是因为这个人孙静以前认识,而且认识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只是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再相遇交谈过了,而且那人的面容和气质都有很大的改观,所以感到有些陌生。

似乎是注意到了孙静的目光,站在刘宠身旁的那名中年男子突然定住了身形,向着孙静的地方看去。

四目相对,孙静微微颔首,那中年男子也是注意到了孙静,淡然一笑。

刘宠也注意到孙静,不过他没有同那中年男子一样和孙静两人远远的打招呼。

刘宠向着左右说了两句,随后直接阔步向着孙静的方向走来。

宫城之外,等候着入朝的百官注意力也因此被刘宠所吸引。

“许久不见。”

刘宠走上前,双手握住了孙静的右手,重重的拍了一拍。

“幼台。”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

孙静勉强了笑了一下,但是他现在实在是难以笑出来。

就算是久别重逢,相遇故人也难以让他心中有什么波澜。

“群,见过幼台。”

“一别多年,长文憔悴了许多啊……。”

孙静神色微黯,感叹了一声。

站在刘宠身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的兖州刺史陈群。

当年陈群领兵征讨泰山黄巾军,却是不慎兵败于济北国,被黄巾军所伤,最后因病去职。

孙静和陈群也算是有些交情,只不过交情不深。

孙静没有太过于关注陈群之后的仕途,毕竟他当时的事务繁忙,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国事艰难,这段时日又如何能够安睡?”

陈群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

“贼寇就在河北虎视眈眈,但是朝堂之上的居然还有人心怀侥幸……”

陈群的话让原本还算缓和的气氛瞬间沉闷了下来。

孙静双目微眯,看了一眼陈群。

他感觉有些古怪,要说陈群是大汉的纯臣,支持变法,那么他怎么都不会相信。

陈群出身颍川陈氏,其父陈纪早年遭受党锢之祸,屡次拒绝朝廷选拔。

后来得到大将军何进征辟,拜五官中郎将,迁侍中,出任平原相,累迁尚书令。

现在是朝中的大鸿胪,是九卿之一。

原来太尉之位迟迟没有决定之时,陈都有传出过风声,似乎天子有意拜陈纪为太尉,但是陈纪没有受命,孙静虽然在会稽郡但是也有所耳闻。

当时皇甫嵩身死,大家都以为太尉不是大鸿胪陈纪便是太常杨彪,毕竟两人无论声望还是地位几乎都无人能出其右。

但是没有想到天子居然将已经是车骑将军的刘宠的提为了太尉。

孙静记得,颍川陈氏似乎是不怎么支持变法。

准确来说,支持变法的世家多是来自于凉州、并州、司隶、河北等地的世家。

南方七州几乎没有公开的支持变法的世家,就是汝南袁氏虽然公开支持变法,但是这一次也偃旗息鼓,没有再发表言论。

天子这一次推行的变法,深刻的触及到了他们这些世家的利益。

孙静表面若无其事,暗中却是观察陈群的神色,他想要从陈群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他不知道,为什么陈群作为颍川陈氏的族人,怎么会和刘宠站在一起,而且看起来关系密切。

他可不记得,陈群和这位曾经的陈王关系有多好。

孙静应付着刘宠、陈群两人,但是心思却在其他的人身上。

大鸿胪陈纪此时手持着玉笏,静立于前,似乎没有看到他们这边发生的事情。

而太常杨彪也是面色如常,没有太多的神情。

王允站在队伍的最前方,负手而立,显得颇为倨傲,他的眉头紧蹙,正在和左右说着什么。

“等到退朝之后,幼台到我府上来一趟吧,这么多年都没有相聚,这次难得回京,今日我在府中设宴,幼台可不要推辞。”

刘宠松开了孙静的手,郑重其事道。

“太尉相邀,在下必定赴宴。”

“那就这样说定了。”

“朝会马上开始,我也就不在这里逗留了。”

刘宠又说了几句,便向着前方走去。

刘宠身为太尉,三公之首,自然是要站在前方,不可能和孙静一个后将军站在一起。

刘宠走后,陈群也没有再继续呆下去,随便闲聊了几句,便也走了开来。

孙静所在的位置重新变得空阔了起来。

负责纠察风纪的御史此时也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繁星黯淡,东方渐曙,

宫城之中的钟声在此时陡然响起。

悠扬而又威严的钟声转瞬之间便传到了众人的耳畔。

伴随着悠扬的钟声,众人身前高大的宫门缓缓的向着左右而开。

道道宫门,层层宫禁顺着宫城的中轴线缓缓被打开。

钟声在重重的宫门和城垣之中跌宕回响。

火红色的旌旗在劲风之中猎猎作响,宫城之内,甲士林立,翎羽挺立,军将巡卫。

孙静沉默的跟着众人向着宫城走去。

看着眼前熟悉的宫墙城垣,孙静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目光。

曾经,他也走过这条道路,只不过他不是这样走过。

他当时是跟着孙坚一起走过了这条道路。

他们兄弟两人一直顺着这条道路,进入皇宫。

在殿前他和他的兄长孙坚一同受封,甚至被天子托着双臂亲手扶起。

孙静缓步走在道路之上,他的神色如常,但是心中却是百转千回。

他的思绪有些混乱,眼前的熟悉的场景,让他想起了很多人。

孙坚、韩当、祖茂、吴景……

还有那些跟随着他们一路从江东转战千里的子弟……

孙静不记得是怎么进入殿内,又是如何见礼,等他回过神来之时,殿内的喧哗声已经快要达到了顶峰。

天子坐在上首,神色冷然。

刘宠站在右首的位置,背对着天子,面对着殿内的群臣,似乎正在斥责着什么。

只是殿内沸沸扬扬,让人难以听清楚刘宠在说些什么。

“肃静!”

一声大喝压倒了殿内所有的声音,使得殿中为之一静。

“朝会之上如此吵嚷,礼仪何在?!”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出声的却是在朝堂之上几乎不发一语的司空张喜。

不同于强势的刘宠,德高望重的王允,司空张喜一直以来都没有太大的存在感。

但是张喜毕竟是三公之一,还是司空,他的话还是很有效果。

孙静看了一眼张喜,随后又收回了目光,往日里沉默寡言的司空今日居然罕见的说话了,这一次的朝会恐怕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众人此时也冷静了下来,朝会之上如此争吵,确实不成体统。

天子完全可以治他们所有人失礼之罪。

殿内原本紧张的气氛稍微放缓了一些。

“变法牵扯极广,因此引起争论,实属正常,如今变法也是无奈之举,国事艰难,事态危机,若不变法,亡国之难就在眼前。”

天子的声音从上首传来,传彻了这個大殿。

陈都的正殿比洛阳和长安的正殿都要小,但是设计如出一辙,都具备着扩音的效果。

天子亲自发话,殿内的群臣也都停下了言语。

亡国的帽子都扣了下来,还是天子金口玉言,这个时候谁再去做那出头之鸟,怕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殿内的群臣无论是变法派,还是保守派都极有默契的保持着缄默。

天子亲自下场拿大道理压人可以,但是他们也可以选择沉默。

天子确实可以强行推行变法,毕竟掌握着实权的州牧都支持他,但是他们也不是毫无反抗之力。

州牧支持,中央的高官半数都是司隶、并州、凉州的老臣,但是州牧之下的郡守却基本都是出自南方。

中央的政令推行到地方之后发生什么变化他们也难以保证,到时候闹出什么官逼民反,叛乱骚动他们可不负责。

刘协俯视着殿内的群臣,这些往日里满口仁义道德的儒生文士,一旦触及到他们自己的利益,便将那些礼义廉耻都抛掷脑后,甚至变得愚蠢。

有些人居然愚蠢到认为明庭没有南下的意图,黄河防线固若金汤,变法已经十分成功,现在他们拥有的军队完全有实力和明军划江而治。

简直是可笑。

扩军变法、修建军校、训练将校、整编新军、打造武备……

以上诸多的事务,哪一条执行下来不需要大量的钱粮?

那钱粮从何而来,莫非能从国库之中凭空生长而出?

河北之地鹰狼卫举办的公审将结果都刊登在报纸之上昭示天下,也让刘协明白了那些世家豪强到底有多么的富有。

国库之中财政紧缺,根本不足以支持,但是世家豪强却是赚的盆满钵满,每年还要修建新的密库来储存钱财。

刘协曾经看过明庭发行的报纸,他因此才明白那些地方上的世家豪强到底是怎么欺瞒中央,欺瞒皇帝。

那些世家豪强占据着广袤的土地,却是倚仗着地方的势力,逃避税收,不断兼并土地。

他们倚仗着特权,只需要缴纳极少的税收。

刘协心中怒火中烧,但是面上还是保持着平静,他身为天子不能让人从自己的脸上看出喜怒哀乐,因为任何的表情都会被有心人看在眼里,从而发现他的弱点。

这些是骞硕曾经教导他的事情。

刘协目光移动了些许,落在了大殿之内一处阴暗的角落,身穿着绣衣的王越此时正站在阴影之中。

看到了王越,刘协的心中才有了几分的底气。

如今朝堂之上的诸多提出反抗意见的大臣,不能说他们不是忠臣,他们有些人真的只是政见不同,不赞同变法,而劝服这样的人无疑是最难的。

刘协的目光从王越的身上移开,而后又移动到了荀彧的身上,不过很快又看向了别处。

变法是荀彧提出来的建议,很多的政策也是荀彧相授,但是刘协没有将荀彧牵扯进来。

荀彧的地位和声望并不够他主持变法,而且颍川荀氏作为保守派,刘协也不想荀彧与自己的宗族相对。

所以这一次的变法刘协交给了刘宠和王允。

“诸公刚刚争论限制绣衣使者之权,朕以为确实可以,绣衣使者的权柄过大,确实也应当稍加限制。”

刘协缓缓开口,他的声音浑厚而有力。

他早已经过了变声期,而且发音的方式也特意练习了很久,为的就是在保证自己天子的威严。

朝堂之上的争论,还有绣衣使者的禀报,让刘协清楚现在朝中的世家忍耐确实已经到了极限,他必须要做出一定的让步,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

“绣衣使者之权不变,但是若是缉捕除国内细作之外的人员,必须将案上报廷尉府,由廷尉府签发缉捕令。”

“诸公以为如此限制可否?”

刘协没有让其他人来宣布限制绣衣使者之事,而是自己亲自宣布,毕竟绣衣使者独立于外。

殿内响起了轻微的声音,不过很快又平复了下去。

但是殿内原本紧张的气氛,现在已经是缓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