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闭上眼睛,凝神静气,再睁开时见一片枯竹飘然而落,他眸底蓦地刀光一闪,龙吟嗡鸣,刀影张弛有度,起势时亟亟如潮鸣电掣,收势处漫漫似飞雪连天。

待龙城撤回,他站直身子,那枯叶已被削成千丝万缕,无声落于靴边。

低头时,好像还是面容稚嫩,沉不住气的少年郎。

再抬眼,眉羽挺拔,目光清冽却稳重,像是湍急的溪流终于奔腾着归入湖海,变得平和广阔。

五年了。

薛蒙擎着刀,拿一块白布擦拭着霜刃,正欲收刀回鞘,忽听得远处一阵急促脚步声,有弟子冲过来,嘴里不住喊着:“少主!少主!”

“怎么了?”薛蒙皱了皱眉头,“慌慌张张的,一点仪态没有。什么事情?”

“红莲水榭——”那人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脸膛红彤彤的,大口喘着,“怀罪、怀罪大师走了!玉、玉衡长老——醒,醒了!!”

“当啷”一声,百战之兵龙城竟被主人失手掉落在地。

薛蒙一张俊美白皙的脸庞霎时变得苍白,随即又立刻涨的通红,嘴唇开了合,合了开,最后竟然连自己的兵刃都不记得捡,就飞似的奔向死生之巅南峰,中途还差点被石头绊了一下,跌跌撞撞踉踉跄跄。

“师尊!!师尊!!!”

刚刚还教训别人一点仪态都没有的薛子明,自己的仪态在眨眼间掉的连半点渣子都不剩了。

跑到红莲水榭外头,还没进主厅大门,就看到薛正雍大步从里头走出来,见到儿子和拼命三郎似的往里面去,薛正雍笑容满面地揽住他。

薛蒙急死了:“爹爹!”

“好好好,知道你想见玉衡。”薛正雍笑道,“但他刚复苏,精力不足,和我说了几句话,就睡着了。你总不好意思打搅你师尊休息。”

薛蒙一呆:“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但是五年的时光实在太难捱了,他有好多话想跟师尊说,想现在就扑过去告诉师尊自己拿了灵山大会的第一名,想告诉师尊自己镇压了百鬼作祟,自己……

“要懂事。”

“……”懂事两个字就像蛇的七寸,捏住了,薛蒙也就服帖了。他几乎是长长叹了口气,脚步虽停了下来,脖子却往前伸了伸,似乎这样就能掠过体魄魁梧的父亲,虚掩着的房门,径直看到榻上卧着的人。

薛蒙抿抿嘴唇,有些不甘心:“我就,就进去看师尊一眼,我不说话。”

“我还能不知道你?一高兴就大喊大叫的。”薛正雍瞪了他一眼,“灵山大会获胜回来,外人面前倒是一副高冷架子,回到家里嚷嚷了四五天,见人就讲你是怎么把南宫驷从妖狼背上踹落的,如今连孟婆堂的李婶都能背出你讲的原话。你说你不吭声,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