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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647年·河岸神殿(2 / 2)

作品:《法老的宠妃

歌声的起伏逐渐减轻,那苍老而沙哑的声音淡退了下去,犹如退出舞台的歌者,只剩下高昂深沉的嗓音继续在吟唱着。

天空被一道亮眼的蓝紫刺破,闷响的雷声炸开,雨就这样在酝酿已久之后再次倾泻而下。

收尾的歌声,淋湿了一切。

“希蒲,让所有的王公大臣到神殿来。”左塞王步出房间,一张脸冷的似要冻僵整个埃罗亚,“让伊姆霍特普来见我。”

冒着倾盆的大雨,所有人都在神殿集齐,无不是面露惊异,窃窃低语。

“大祭司怎么会突然病重?”

“不知道啊。”

“你们看王的表情。”

见左塞王缓步走进大殿,四周即刻无声,众人匍匐在地,气氛显得尤为紧张和不安,只剩下淋漓的雨水击打着地面。

“伊姆霍特普。”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王。”伊姆霍特普从旁边跪上前。

“从现在起,由你代替赫利·霍特伯担任希利俄波利斯大僧侣长。”抽气声此起彼伏,首席大臣担任大僧侣长,这还是头一回。

“就将霍特伯大祭司葬在王陵旁,这件事由你负责。”不容拒绝的口气,让那些想要张嘴的王公贵族们把话又吞回了肚子。

左塞王说完转身走回后殿,将那些低语议论抛诸身后。

“看,王依旧和往常一样。”

“和平时一样的表情,不管怎样,大祭司也是王的老师。”

“就是啊,卡塞刻莫依王死的时候,王也是这样的表情,那面对的还是王的父亲呢。”

“不一样啊,王和大祭司的关系相当亲密。”

“别忘了,迪克拉莫斯的死可是王亲自动的手。”

“是啊,还有奥利佩蒂王后,王都不曾伤心过。”

“真的一点都不伤心?”

“不知道啊,唉——真是冷酷啊。”

“但是对塔纳巴公主却是不同。”

“嘿嘿,那……”

“闭嘴,你们不想活了!”

……

听着众人喋喋不休的议论,南西望着左塞离开的方向有些失神,她恍然想起那曾经的过往,痛苦的麻木是如此让人难以忘记,左塞却再次经历着。南西偷偷站起身也退离了大殿,他的痛苦大概只有她了解。

远远的就看见一身白衣的昂藏身躯站在神柱旁,面向雨幕,黑色的长发带着雨珠散乱的披在肩上。

她慢慢的走到左塞身后,轻轻的开口,“很悲伤吧。”

紧绷的身体缓缓转过,如深潭的绿睦对上了一双清亮中布满伤痛的琥珀。

他喃喃低语:“南西……”

天知道她有多久不曾听到他的召唤了,那些痛苦与狠绝此刻竟会烟消云散,原来自己陷得如此之深。

南西从左塞的眼中读不出他心里的一切,那双美丽的眼睛似乎被什么东西包裹着。

“跟我来。”说着她拉起左塞那修长却冰冷的手,走向后殿深处。

“这是我看书的地方,没有人会来的。”南西悲伤而心疼的看着他。

左塞王依旧不语,只是更加深沉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他知道此时在他眼中的不是自己的妹妹,而是一个他深爱着的女人。他曾那样伤害她,看着她在自己眼前痛苦却无动于衷,而如今在他身边却依旧是她,一如那十几年来的每一天。

“唉——”南西叹了口气,缓缓地抬起手,触摸着那张让她心疼的脸庞,紧蹙着眉头低低的说道:“把脸上的面具拿开吧,想哭就哭出来,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说完自己竟率先流下眼泪,为左塞痛苦的泪水竟然如此滚烫,仿佛燃烧了她的灵魂;也如此苦涩,一如经历的每一次煎熬。

左塞王用指节分明的手覆盖住南西的指尖,眉头微微紧蹙,悲伤逐渐四散。也许在这里,他真的可以不必一个人肩负着所有的痛苦与绝望,也不必考虑权利与威严,他可以放下肩上所有的责任和义务,紧紧以一个普通男子的身份,因为亲人的离世而悲伤哭泣。

“大祭司是你的老师也是我的,你很痛苦我也是啊……”南西声音带着哽咽继续说道,“左塞,放过自己吧。就这一次,哭过之后我再帮你将面具戴上。”

不自觉的,那聚集的泪水终于滑落,墨绿色的眼瞳此时透出亮绿的光,猛然间用力将南西拥在胸口,额头深埋入她的肩窝,胸前的这个女人注定是他一生放不下的牵绊。

“南西,我的心里很痛啊——”低哑的嗓音传来,左塞的哭泣没有任何声响。南西紧紧的环住他的肩,已泪流满面。

“我曾经有三个老师,大祭司是特别的。迪克拉莫斯虽然教导过我,但却也利用我的身份……于是我亲手杀了他。”左塞带着浓重的鼻音有些麻木的压抑的叙述着过往,“我知道他所犯的罪,但却没有及时阻止,甚至还引诱他的贪婪,直到让他死不足惜。我曾经的朋友佩莫尔也是如此,我也用同样的方法将他送上了断头台。”

“这不是你的错,我知道的。”南西早已是泣不成声,“左塞,我知道,不是你的错啊——你救不了他们的,杀死他们的不是你,而是他们那膨胀的欲望和贪婪。”

“呵——你知道的,我的母亲,我的兄弟,他们都要杀我,希望我死;我的朋友,我的亲人,他们都利用我,我的存在成就了罪孽。”说到这他慢慢抬起头,眼神迷茫的就像是迷路的孩子,“我的双手因此而沾满鲜血。”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这些我都知道!不是的!左塞,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南西焦急的开口,只觉得肩窝处一片湿滑,灼伤了她的肌肤,灼痛了她的心。此时,谁还管什么战争、什么惩罚,她唯希望能用自己的双手紧紧地拥抱着怀里的男人,用自己能给与的一切来抚慰他受伤的灵魂。

“我了解的,左塞你看着我,听我说。”让左塞的视线停留在她的双目,南西认真而坚定的说道:“你是埃罗亚的帝王,你不不仅属于自己,你属于整个上下埃罗亚的所有百姓,你要对他们负责。没有哪个民族可以容忍对国家的背板,也没有哪个国家会接受出卖民族的君王。左塞,你是属于埃罗亚的,你是埃罗亚百姓最神圣的君王,你是他们的依靠!他们的信仰!”

左塞的泪水依旧没有声音,这样的眼泪流淌的是彻骨的悲伤与隐忍。他伸出手擦干南西脸上的泪痕,心里突然觉得放松很多,紧绷的弦有丝松动。真感谢拉神,让南西走进他的生命,陪在他身边,这样的女人让他怎么舍得放手?南西,原谅我的自私,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即便是地狱我们也一起下吧。

天空的颜色转淡,雨一直没有停。左塞紧紧抱着南西,泪痕依然遗留在脸上,南西抬起手帮他把脸颊擦干,将泪痕抹净。

“你——究竟是谁呢?菲蒂拉?南西?无论你是谁,我都绝不会放手的。”从未有过的温柔从南西的头顶传来,声音带着浓浓的决绝,像是在发誓,这让南西心里有一丝甜蜜,也有一丝惶惶不安,不是她不愿意陪他上穷碧落下黄泉,而是那幅壁画已经挤进了她的脑海,让她再次为了左塞的生死而焦灼。

南西敛藏起自己的心思,微微扬起嘴角回答:“我是菲蒂拉,也是南西,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左塞,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你死,哪怕是历史的车轮,我也要让它改变走向。

四目对视间,心脏竟惊心动魄的跳动着。面对左塞的微笑,南西觉得很遥远却又很亲近,仿佛一直如此不曾变过。这个男人的微笑怎么可以如此让人移不开视线,她已沉醉在那片墨绿的海洋里,无法自拔。再次将南西抱在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跟我回王宫吧。”

“好。”

……

站在大殿等候多时的大臣们,见到左塞王依然和平常一样,淡淡的、冷冷的走来时便纷纷跪下。然而抬起头的一刹那,却是一片的震惊与释怀,因为他们看到了左塞王淡漠疏离的外表下有一双微红的眼睛,这至少让他们知道,他们所敬仰的王并不是冰冷而没有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