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院里,主屋里坐着哭哭啼啼的二姨娘王氏，王氏年岁不算太大,模样并不十分明艳逼人，看着像是小家碧玉般娇柔,却只晚了朱氏几年进门，还是城南涉江阁的妓子，可见内里颇有手段。

王氏此时边哭边说着话，说什么听不太清楚,但模样却是顶顶的楚楚可怜，与杜云薇矫揉造作的柔弱不同,带了几分岁月洗礼后情真意切的味道,总觉得比旁人多了些真切，极易起了感同身受的共情，当然，能让顾中行当年在涉江阁的一众明艳花魁里独独挑中了她纳入府中,自然有几分拿得出手的伎俩。

这哭样,连春芽都看得不忍,在边上眼巴巴的递了好几回帕子。

据说顾中行还专门请人算过,说她有旺子之相，对她很是宠爱了一段时日，想到这里，卫其羽心中不由一阵冷笑，还说那朱氏是顾中行的心仪之人，但一涉及子嗣,顾中行不也是立即纳了旁人，这么些年，除了个虚无缥缈的掌家权，朱氏什么也没捞上，也不知每日在端着什么，连随着顾中行出门的资格都没有，呵，男人。

卫其羽自吃自的早膳，任由她在旁边哭着，该说的早在进门时已说了，无非是她进入顾府多年，虽没有子女，对顾中行伺候周到，不想如今寒冬腊月里，竟然连一篮子暖炭也分不到了，后来只是好好展现了一番哭的技巧。

夏蔷上前道“王姨娘若哭够了就休息片刻，莫吵得少夫人用膳。”说得直白又鲁莽，却成功让她止住了哭声，眼泪婆娑的看着卫其羽道“少夫人可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

卫其羽喝了口茶，上一世没有这一出，但不过脑子也知道里面离不开朱氏的手笔，只是为何从二姨娘王氏下手，而不是闷不吭声的三姨娘李氏，无外是因为王氏本身也不是省油的灯，最能闹腾，她的柔弱只是表象，却迷惑了不少人，上一世她也以为这位王姨娘饱受朱氏欺凌，没少为她抱屈，嚎上几嗓子，哭得梨花带雨，她竟比男人还心疼，赶着为她出头，却没想想她还未入府时王氏是如何在朱氏手里安然度过这许多年，只她蠢，凑上前去当枪使。

后来她才品出来，王氏看似无脑，一点就动，内里却自有分寸，哭嚎有度，审时度势，次次都能得了好处全身而退。

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必定也是想好了退路而来，兴许就是让她和朱氏撕咬一番，她好从中得利。

若她是安心过日子来顾家做主母，自然会好好了解清楚一番再做判定，绝不会草草的就应承下来，贸然传管事过来问话，但她本来就愁顾炎回来了无处撒泼，两位姨娘各自费尽心机相互配合着给她搭好了台子，她不唱一出大戏，怎么对得起顾炎这几日休沐。

于是她将茶盏放下，问道“管事们来了没？”

“来了。”夏蔷出去看了眼，回来禀道“小姐，采买和库房的管事都来了，现在院子里候着。”

卫其羽起身道“走罢，王姨娘心里有什么疑惑，也好当面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