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谢良辰的别院门口，她望了眼院中，看了眼满面期待的春芽，担心她当着谢良辰再说出什么胡话来，道“你不许进去。”说着，自行将春芽怀里的书接了过来，将砚台放置最上端捧了进去。

谢良辰正坐在院中石桌前读书，天色已有些暗了，他却浑然不觉，似乎正看得入迷，卫其羽走得近了，也恍然不知。

直到她轻轻咳了半声，方才惊醒过来，望着卫其羽眼中起了一丝恍惚，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多了几分欣喜，慌忙起身道“卫小姐？”

卫其羽露了个笑容，将怀中的书放到石桌之上，道“谢公子看书甚是专心。”

谢良辰露出个不好意思的表情，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期期艾艾的看着卫其羽，颇有几分忐忑的意味。

卫其羽取下砚台推到他面前道“谢公子，我受父亲之托，特地送方砚台给你。”

谢良辰忙道“这。。”

卫其羽笑道“父亲说感谢先生对其骏的教导，此砚台是谢礼，谢公子打开看看，可喜欢。”

谢良辰听到谢礼二字，顿时觉出这砚台定有些来头，依言打开木盒，立即有一阵清冷的淡香传来，忍不住道“此砚台可是名贵之物？”

卫其羽知他不曾见过这样的东西，更不好明说此物贵重，免得他推脱不要，便道“谢公子可想试试这砚台？”

谢良辰抬眼看她，少女的眼中皆是跃跃欲试的渴望，相比自己，明明是她更想试一试这砚台，当即微微勾唇，点了点头，朝屋内走去，取出一方素雅的滴水小壶。

见状，卫其羽找了个石凳坐下，认真观看起来。

只见谢良辰小心将砚台取出，提起小壶对着砚池慢慢注水，他动作轻缓，呈出一种游刃有余的从容，清水浸润了砚台，香气融合了水气，变得清透了些，像是水冲淡了香味，香味却顽固的不肯散去，化作随风潜入夜的细雨，清清幽幽，无处不在起来。

过了一阵，砚台中的清水渐渐少了些许，可见已渗入砚台的细微末节，砚已润好了，谢良辰伸手将砚台中的清水倒掉，重新提起了小壶，他手指颀长，与素雅的小壶相衬，也呈出淡雅相宜的萧肃感来，将小壶中的清水滴了几滴在砚中，拿起墨碇轻轻研磨起来，随着他手腕缓缓晃动，砚台散发的香气渐渐发生改变，似乎水气被吸收了，只剩下单纯的梅花香气，沁人心脾，随着梅香馥郁，墨的香气也彰显了出来，稍微有些沉，与梅香相互缠绕着飘散出来，不是那种直白的脂粉香气，是那种明明近在咫尺，却好似从极远的地方飘过来的香气，带着漂浮不定的绵长与悠远。

卫其羽忍不住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香气却并没有因为满满的呼吸而让人觉得歪腻，反而有种即便吸满了胸腔却什么也没得到的虚无感，她睁开眼睛，一眼望见面前研墨的谢良辰。

此时夜幕低垂，一轮弯月被云雾时遮时掩，月光柔和扫满院落，眼前人夏衣单薄，柔顺帖服于他笔挺的身躯，衣袖浮动，幽香袭来，几分风姿绰约，似乎飘飘欲仙，眼前人让传说中的月下仙人有了实影。

梅的香气时隐时现，月的皎洁清清冷冷，在墨的研磨中交汇相融，形成了独一无二的娟冷香气，此时，卫其羽方才明白月梅砚之名的由来。

“成了。”谢良辰停下动作，望着她道“卫小姐可愿一试。”

卫其羽抬头看他，夜色正美，谢良辰的五官在柔和月色的照耀下好似有了玉石的质感，但那双眼中却涌动着脉脉盈动的渴望。

此时，谢良辰的面上一片温和，那是一种与世无争，包容万千的温和，也是让人贪恋的温和。

这样的温和，是她从未得到过的。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来时路上春芽的话，正对上谢良辰如山中清泉般清澈的双眸，恰如云破月来。

一阵面热，自己是怎么了，难道将谢良辰请回府来，真是因心中存了歹意，奔着谢夫人的位置而去么。

不由道“不，不必了。”她有些慌忙的站起身来“天色不早，我该走了。”

谢良辰一愣，待要说话，卫其羽的身影已消失在夜色之中，香气飘飘渺渺，浮动绵长，不由抬头望向天空弯月，置身满院香气，深深吸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为什么，写月下这一段的时候，我想起了后来的歌词。。。

下一章，二皇子出来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