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今天出门没带口罩，其实他想起来了，但关司墨忘了提醒，陈青就当自己也不记得。

那东西闷的让人透不过气，陈青其实不喜欢，他小时候总爱咳嗽，咳的厉害了就喘不上气，有一次把关司墨吓着了，强拎着他去了医院，一检查才知道陈青得的是哮喘。

关司墨没见过那么小的孩子得哮喘，当下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遗传，结果医生却说不是。

说陈青是病毒感染导致的哮喘，治疗不及时，恐怕要落下病根。

那是关司墨第一次对陈青感到内疚，他给陈青买二十块钱一件的衣服不内疚，隔三差五把陈青一个人扔在家里不内疚，眼瞅着陈青做饭烫伤了胳膊还是不内疚，但就这一次，关司墨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他想起那个雪夜被自己放进登山包里背出来的小孩，他露出背包后仰起头大口喘息，而自己形容他好像一条鱼。

原来一切不是没有预兆，只是关司墨对陈青的关心实在太少了。

关司墨一直跟自己说，陈青还小，还没到变声期，等过了那段时间声音就会变的好听，可直到陈青走的那天，关司墨还是没从他嘴里听到过一次清脆的嗓音。

关司墨经济能力有限，除了基本的药费很难负担得起长期治疗的费用，但他还是试着跟陈青提过一次，说：“先治着。”

从那次去医院之后，陈青每回开口说话关司墨都去注意他的声线，陈青感觉到了，说话的时候就尽量少说几个字，只保证到关司墨能听懂的程度。

他本来话就不多，再一克制，基本三个字以内就能结束回答。

陈青说：“不用。”

看关司墨犹豫不决，又加了两个字：“不疼。”

再之后关司墨就没提过长期治疗的事了，但他在第二天给陈青搬回了一箱口罩。

当时正逢隆冬，关司墨嘱咐陈青：“一天一换，别着凉。”

陈青没告诉关司墨，其实比起吸进来的那点冷空气，喘不上气才是真正要命的难受，但他知道这箱口罩能让关司墨安心，所以他就照做了。

连着几年被逼着冬天带口罩，陈青到现在都记得那种窒息的感觉。

但问题是，他现在没带。

且周遭环境宽敞，空气流通正常，按理说没有能让他感觉不舒服的因素。

但陈青看着贴近自己眼下的人，又确实感觉到了一瞬间的呼吸障碍。

好在是关司墨先说了那句“滚开”，否则如果是陈青先用这种类似躲避的动作移开位置，现在的气氛一定会非常尴尬。

陈青侧过脸猛吸了几口气，关司墨本来是能看出异样的，但他当时整个人体表温度升高，大脑运转故障，也就两秒钟的时间，陈青就恢复原样了。

陈青目光往刚才丁希走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后拉开关司墨的车后门，对他说：“进去。”

话毕也觉得这不是个能让关司墨接受的语气，就重新说：“上车。”

眼下这个情况是有那么一丝诡异的，因为陈青什么都没说，但关司墨仅凭陈青一句“上车”就跟几分钟前刚被自己骂过的人站在了同一战线。

陈青想避开他妈，或者未婚妻，谁都可以，因为这两个人也是关司墨一点都想见的。

陈青大概是嫌关司墨串到前排动作太慢，拉开车门就坐进了驾驶位，他连系安全带的动作都很仓促，车子启动的瞬间，关司墨看见他透过后视镜确认了一眼车后。

无条件归属战线是一方面，好奇心又是另一方面，关司墨挺想知道陈青到底在躲什么，但比起这件事，他目前还有一个更紧迫的问题要问。

“你有驾照吗？”关司墨扣住安全带的卡扣，一只手悄悄摸上车顶的安全扶手。

陈青没回答，而是回手把自己的手机扔给关司墨，说：“导航。”

五秒钟过去，手机还躺在关司墨腿边，有人一动没动。

陈青无奈道：“国际驾照。”

关司墨这才松了手，说：“一会儿给我看看。”

他按开手机，问了密码，然后又问：“你要去哪？”

这问题陈青不久前才问过关司墨，没想到现在就反了过来。